冬雨也铿锵

江南多雨，即使是属于旱季的冬天，若不是碰上多年不遇的干旱灾情，也时常下些雨或雪。冬天的雨，绝不会是雷阵雨，没有电闪雷鸣的壮威，也就没有了春雨的磅礴气势，没有了夏雨的热烈奔放，没有秋雨的缠绵绯恻。冬天的雨，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虽不是雪，却像雪花一样的轻盈曼妙，虽不是雾，却像雾气一样的朦胧无形，给人的感觉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冬天的雨，柔柔的，轻轻的，细细的，绵绵的，来来去去不留踪迹，下下停停悄无声息。

今年一入冬，北方就降下了罕见的暴雪，江南虽不见飘雪的影子，但也结结实实下了几天雨。有着到江滨公园晨跑习惯的我，因为下雨，因为不适应气温的骤降，已经好几天没去了，只是慵懒地斜躺在床上听窗外檐下雨水的滴嗒声。那天早晨，滴嗒声变轻变柔变稀变没了，我想雨停了。可是才过一会，一种更为急促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耳鼓，让人惊醒警觉。

沙沙沙沙——如油锅炸鱼，如琴，如歌，如泣如诉，悠悠扬扬，令人发怀古思亲之情。

劈啪劈啪——如爆炒黄豆，如会场掌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热烈奔放。

乒乒乓乓——如紧锣密鼓，如枪声大作，如千军万马奔赴战场，撼人心魄，催人奋发。

这是雨声吗？即使春夏季的雷阵雨也没有如此气势，如此缴情。我穿衣起床，出阳台探望，可不，还真的是雨，且稀稀落落的，算不上大雨。天色还没大亮，但也能清楚地看到雨点落在窗台上的影子，和常见的雨点不同的是，它落在窗台上特别的能蹦跳翻滚，再去寻找，已不见了踪影，空留一片湿漉漉水渍渍。我伸手去接，雨点打在手掌上，竟有些许触痛的感觉。原来，雨中夹杂着雪粒子。

同样是在阴冷的冬天，为什么今天的雨铿锵作势呢，对这个本来不值一提的问题我竟钻起了牛角尖。我想，冬天草木土石变枯变脆了，天空中的水汽凝结成水珠就是雨点，而最近几天气温骤降，部分雨点变成雪粒子，雨就变硬了。变硬的雨点落于楼下花坛里的草木，就发出沙沙声，击于墙壁地面的土石，就发出劈啪声，触于对面楼顶的铝合金雨蓬，就发出乒乒乓乓声。硬雨击于脆物，再也不是轻轻柔柔细细绵绵的样子，虽不是雷阵雨，却比雷阵雨更具声威啊。

冬雨也铿锵，这是我之前不曾见的。普遍性的东西常常包含有特殊的一面，但如果不是静心体察，而是凭主观臆断，或是用老眼光看事物，还能发现事物的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