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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

2013-10-14 08:10 作者:公子小白 阅读量:263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夜,涛声依旧。

西边的夜空,烟花流光溢彩,照亮了半边天。

一天的活终于干完了。

车道坡村的牛老汉摇回家,摸索、开门、拉灯,做“午饭”。小孙子或许在他外婆家安然入睡了,今晚不需要挤羊奶热了••••••一想到这些,老人嘴角荡出了一圈圈轻松的微笑。于是,边做饭,边像沉浸在一天的劳动回忆之中。

天麻麻亮,整个山村便慢慢骚动起来。村南村北,一些人家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透过冬的晨岚,似乎朝你霎眼,真有点星临人间之妙;远处,蒋家河煤矿的高灯,长夜未眠,仍在寒风中抖擞地望着矿区,守望着那些还在上夜班的人们;而天空,一汪黑海,惟有几点亮星,仿佛扬帆起航船只的微光,周而复始地闪烁着。路上,早有黑乎乎的身影在掠动,自行车铃声、呼朋引伴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在寒气中弥散,学生开始上学了。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对于牛老汉而言,每月都忙,冬日更不例外。

像这样的时辰,他早已起床了。六十好几的人了,这也难怪村里人给他起了个“小伙”的雅号。尽管头已谢顶、皱纹满面,仍要健步如风,跟时间赛跑,力争余下时日里能给儿子多积累些“财富”;再说,乡下活多,仅靠个小体弱的儿子,怎能如期完成呢?

老伴不在家,帮忙侍奉亲戚一个产妇,儿媳照例逛娘家,儿子、孙子照例“陪同”,只剩下他“孤鬼”一个。

起床后,牛老汉二话没说,马上照例点起一锅旱烟,吧嗒吧嗒吸着,关灯、锁门,向老庄子奔去。一路上,烟锅头忽亮忽暗,就像贴近地面游动的“鬼火”,模糊在残夜的尽头里。

打开熟悉的老庄子大门锁,他先去开了牛窑门,再把那只松皮般的右手,插进早已褪了色的中山装口袋,摸出那磨得通体无色的打火机,然后打着点亮油灯。此刻,牛老汉看见两头黄牛正在旁若无人地反刍,细嚼慢咽、悠闲自在,这才常舒了一口气。牛槽里早已没夜草,槽边也被“复习”了好多遍,湿漉漉的。牛卧着没理他,大概在埋怨主人来迟了呢。不过,牛老汉还是深情地注视着眼前膘肥体壮的牛,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全村像他家这样的牛没有几头了,这两头乳牛可是他的“财神爷”“大救星”!他还盼望明春再下两个牛犊,偿还儿子结婚时欠下的一屁股“天文债”;还盼望把牛育壮点,多包些地,多收些粮食;多给人犁几亩山地,补贴家用••••••。忽然,牛的目光似乎正视他,他连忙回过神来,连给槽里倒满了干草,在料斗里抓了两把料,舀了半瓢水,均匀地洒在上面,手拿木棍搅了搅;牛呢,也似乎心领神会,慢慢站了起来,伸伸懒腰,拉了几堆屎,再将头埋进槽里狼吞虎咽起来。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牛,他装了一锅烟,吧嗒吧嗒地吸着,再瞟了几眼,这才闭了门,咳嗽着向猪窑走去。

开了猪窑门,点亮油灯后,只见一群猪娃可能受了惊,满窑乱跑,母猪也肥乎乎地,哼哼唧唧、吵闹不休。晨练吧,抑或听到主人开门声,欣喜若狂吧。圈里到处处是粪便。槽里的食早已一扫而光。看到此景,老牛断定它们饿了。再说,猪价好,一对仔能卖六百块,这一群至少也卖三千多。进财的黄金时期,他宁肯自己挨饿受冻、吃苦受累,也要把它们养好,儿子做白内障手术欠下的钱,还指望着呢。这可是一件大事!上一集,听猪市上一乡亲说,他家一头母猪奶少,为了养好刚产下的仔,每天都要喂他们火腿肠呢。这也够新鲜的!牛老汉头一次听说猪比人生活都好,自己六十多岁了,还未吃过火腿肠,更谈不上何味了,他想肯定肉味差不多吧。因为两个小孙子每天都向他要这种“肉肉”吃。还是赶快给猪拌食吧,他停止了回想。于是,马上在窑角架起一口大黑锅,添水、抱柴、噼里啪啦给猪烧热水。冬天,猪吃冷食,万一感冒生病可担当不起。这一点,绝对不敢含糊。顿时,窑里烟雾弥漫,呛得他眼睛直淌酸水,仍不去开门,担心猪受凉。好久,水烧好了。他立刻去烫食,整整一大槽。说是迟那是快,群猪立即争先恐后跑来抢食吃,有小的干脆挤进槽里,浑身不成样子,似乎真有点饥不择食之态••••••

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半人高了。麦田里、草地中、树叶上、房屋顶,落着一层银霜,晶莹剔透,可爱极了。一群群麻雀叽叽喳喳,从空中飞到地上,又从地上飞到柴垛上,似乎全身是劲,不知疲倦飞着、唱着,大概也在劳作觅食吧。

牛老汉这才回过神来,还有羊没瞧呢!

他又疾步向羊圈走去。还未到门口,就听见羊咩咩大叫起来,似乎在向主人演奏天下独一无二的乐曲,这音乐只有他才听得懂。看来,该给它们透透风。冬晨有霜,放不是时候,硬放也吃不好。他刚把门一开,羊儿们便前呼后拥往外冲,差点把他撞倒。偌大的院子,只见那些小羊撒开腿乱跑乱蹦,你追我赶,咩咩在笑,多欢畅!牛老汉也乐起来,越看羊羔越像自己大孙子,活泼好动、憨态可掬,不由地暗笑出声来;更让其乐的原因是——小孙子满月招待村坊邻居、亲朋好友欠的钱,有着落了••••••

这下,老牛似乎精神十足起来,进去,照例给圈里衬了一层干土,便觉浑身热乎起来。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走出了圈门。

牛可能已吃饱,老牛想。他朝天上边走边看,回过头向牛窑奔去。起圈、挖土、衬圈••••••,重复地做着这些庄户人古老而娴熟的活计。

太阳升高了,院子向阳的地方能晒到了。又得让猪晒晒阳光,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牛老汉把母猪拉到那里拴好,猪娃个个在地上高兴地翻滚、吹土、哼哼。他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一步步返入猪圈,一切程序,照旧。

时间在向前永不停息地飞逝着••••••

他把牛赶到两里开外的沟底,去喝干冽的泉水。

牛已吃饱喝足。老牛忽觉肚子咕咕直叫,怪不得步子迈得铅般沉重,原来还未吃早饭。一看表,已经十点半了。他拴好牛后,匆匆上了塬,一股风往家奔。烧开水、热冷漠,吃饱喝足,又往老庄子慢跑,放羊!

十一点半了。牛老汉锁好门,刚迈几步,小舅子女儿骑自行车告知,有一个情要他行。

他一声没吭,就往街道跑。原来一个亲戚食堂开业。

他来到“上礼处”,一摸口袋,刚好十元钱,谁知碰巧行情的同辈亲戚,人家一出手就是“红牛犊”一张。

他立马感到有些难堪,脸红了,自个儿都觉得有些烫,一摸口袋还是那点钱。借也不像话,再说,家人走时也没留多钱,财权儿子、老伴掌控。只好硬着头皮,说自己已吃过饭了,还要放羊,找了借口,三步并作五步,赶紧撤离了现场。

走到街上,老牛心情才平静。听说街道剧院唱大戏,还听说乡里名人——金城集团钱总的父亲辞世,为答谢乡亲照顾之恩,特请国家秦腔一级演员李晓锋、孙存蝶、丁良生等名角唱戏两天。请戏的钱好几万,全是人家好友一掷千金行的情。

他最爱看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水,谁愿意错过呢?可是,当他想到自己那群当天还未解决温饱问题的羊,再也没感往下想。

牛老汉回到羊圈,羊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一开大门,便一溜烟直望沟底冲••••••

他上气不接下气追到沟底,老李、老赵已在那里好一阵子了。一阵寒暄后,老牛不由自主地提起行情的事,说了今个儿弄的丢人事。

“丢啥人了?咱靠山吃饭,怎能和人家比?”

“礼仪出富足,人比人气死人,想开点!”

“你算弄得好,大事安顿了,不丢人!”

“人家打个喷嚏,你得三年毛毛雨下!”

“放羊!别想,你这一根筋的犟人••••••”

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醍醐灌顶地劝说老牛。

“唉•••••••”他长叹了一口气。

••••••••

不知不觉,牛老汉感觉时间不早了,一人爬上山,在树林里拾了一些干柴,接着在裸露的树根上拽了一条细的作绳,捆了柴一步一滑地下了山。

太阳落山了,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羊儿肚子个个像鼓起的皮球,陆续往山脚便叫便跑••••••

等羊全部下山,老牛背起柴,踉踉跄跄地一路嘘气一路吆喝,把羊赶回圈。

天已黑了。牛老汉安顿好羊、牛、猪后,锁好门,这才神情坦然地离开老庄子。

他如释重负,比先前轻松多了,就连走路一下子也变得轻飘飘的。

上了塬,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西边天空流光溢彩,原来有人在放烟花。从未没见过如此好看的“花”!耳畔,隐隐约约传来唱戏的乐音。他忽觉有些冷,边走边装了锅旱烟点着,像打了场大胜仗般地一步步向家中走去••••••

烟花仍在放着,照亮半边天。他边走边吸烟,还不停诧异地看着西边的天。他觉得有些骨散,仍一声未吭,转回头瞅着前方,继续向前摇去••••••

戏,唱着••••••

羊,明天••••••

2007、12、24

个人简介白索勤,原名白锁勤,男,汉族,1976年出生,陕西彬县人。大学文化,中学语文教师,中国青年诗人学会会员。代表作品有:诗歌《我是一只小虫》《我骄傲,我是一棵树》《追》《导弹之恋》《藤和树》等;散文《飞花幽香祭》《依依泡馍情》《千手观音玫》《哈德门》等。

通讯地址陕西彬县车家庄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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