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家族那些人(四)
四、
今天的上海南京西路地段共产前还是英租界管辖的静安寺路地段,别看静安寺路弥漫着一片灯红酒绿的气息,路旁高楼林立,商贾云集,豪华气派,透过一片繁华,英租界所属地块中的棚户区跻身于弄堂深处的尕旮旯头时隐时现,殖民地半殖民地的丑陋与窒息,表现与气质凸显它的本色。
我们南京西路1244弄这条弄堂丛横交错,支弄密集,跨越的深度、广度布局合理,扩散方向像人体血脉一样全方位发散,足以说明老上海民国时期的繁荣与兴旺。上海第三加油站前身在我们弄堂的东隔壁,我们弄堂西隔壁是民族资产阶级纺织资本家老三所建造的三层豪宅。弄堂东面有曾经名声大噪的白玫瑰理发店;弄堂的东斜对面有平安电影院;弄堂口的东面陕西北路在南京西路的十字路口相交,向南北方向发散。弄堂的西面曾经是什么报纸刊物的记者站;附近一带地方都是一大片的树木林道,我们小时候称之为“草地”,放暑假时我们便来这儿乘凉;弄堂的西斜对面是原本举世闻名的哈同花园,后来的中苏友好大厦,再后来的工业展览馆,如今的什么中心后门出口处;西康路在南京西路呈丁字型往北发散。
我们这条弄堂出入口在南京西路上,往北延伸,然后拐弯往东延伸,再拐弯往东北方向、西北方向各条支弄发散。正南方向有我们弄内一批俗称本地人的上海人租借大房东的房子居住着;西南方向有西弄堂一批长衫马甲民国时期的遗老遗少们居住着,那是一批上海滩上最原始的祖宗八代,他们几代人都在这土地上生根开花结果,那些楼房、平房是他们自己建造的私房,平房内居住着丫头、老妈子、管事们。楼房内居住着少东家,大东家,老东家们;一大片低矮的棚户区散落在东南方向各个角落中,这一大片棚户区内居住着全国各地到上海来讨生活的外地人,很少有上海本地人跻身于这片居住区。静安区应该说是上只角,但上只角中也隐藏着下只角的一片迷茫,这里住着全市最穷的穷人,是名符其实的贫民窟;再往弄堂东北方向挺进便是当时的《时应里》弄堂,这一个圈子的房子是带有厨房间、亭子间、前厅、后楼的石库门房子,建筑风格是普通上海市民都熟悉的那种套路,一般上海市民都会选择租用这种居室居住;西北方向一大片房子是别墅式的洋楼建筑群,那些洋楼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居住选择。时应里弄堂出口处在陕西北路上,对面是陕北菜场;还有一个出口处在南阳路东端,临近陕西北路处;别墅式洋楼建筑群弄堂的出口处在南阳路上。这一段南阳路地段原本是个马路菜场。我是51年2月份出生在上海这个繁华的城市,在这条弄堂内正南方向的老式平房内有我儿时的生活与回忆。
有很多故事是妈妈在我小时候讲给我听的,我住的地方却是实实在在,在我头脑中留下根深蒂固的印象。哪怕是在过了几十年后的今天也不能把这些故事从我的记忆网丝中被扯破。
其实爸爸不是住不起洋房别墅,但是爸爸很吝啬,爸爸有钱不会享受,他把钱看得比命还重。他把我们一家安排在比棚户区上一档次的老式平房区域内居住。也许爸爸有他的打算,出于经营活动的打算,能展开经营作坊的活动,同时解决了住房的需求。因为在石库门房子或洋楼内不便于经营活动的展开。但你也应该买一栋小楼给我们儿女住住不是,我们姐妹兄弟多得感到太拥挤,太热闹。爸爸把一家老小安排在与广大平民挤热闹的老式平房群内。那是一个独立门户的院落,门面作为经营活动的场所,里面一小间作为小作坊全体员工的厨房膳食间,楼上的老虎天窗被父亲拆除,重新扩大修建成为里外两间,大间作为一家大小的居室,小间作为爸爸的写字办公间。
爸爸在共产前的民国时期,真是发了一笔国难财,那时爸爸赚钱的势头很猛烈,爸爸曾经说那时赚钱是一抽屉一抽屉的花花纸飘进来,赚钱好像很容易。皮鞋老板发疯一样的订购他的鞋楦。爸爸生产的产品供不应求,成为炙手可热的拳头畅销产品。笑得爸爸妈妈合不拢嘴,喜得爸爸妈妈睡在梦里笑出声来。爸爸妈妈忙得恨不得晚上不睡觉,当白天来用,脚举起来当手用,这样火热的态势一直延续到共产时期。
我很小的时候就会翻取爸爸妈妈的东西,有一次甚至于被爸爸吆喝着教育。我看到爸爸与妈妈那张在42年时23岁的结婚照,我把它珍藏起来了。照片上的爸爸长得很帅,像三十年代的电影明星,妈妈也想有钱人家的少奶奶。那个时候,我很天真,很幼稚。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我还老天真,老幼稚,不懂事,我还沉浸在回忆往事,以及母亲给我说的很多故事情节中,独自一个人过着清简寡出的生活。
45年,爸爸的生意一直顺风顺水,经济活动运转得红红火火。自从爸爸独资经营小作坊,由原来的小K转变成老板后,生意更辉煌起色,蓬蓬勃勃,如日东升;爷爷的个性爱玩,有道是“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因为爷爷喜欢游玩,于是爷爷带着两个外甥独立门户,另外开张作坊,但也时不时的往爸爸这儿的作坊瞅上一眼,有钱就捞上一票,老子到儿子这儿捞钱好像是天经地义。爷爷在上海站稳脚跟后,他还是不爱奶奶,他不要奶奶陪伴在他身边。因为他原本就不爱奶奶,他与奶奶的结晶——爸爸与两个姑姑纯粹是老法婚姻的产物。爷爷一是爱玩,二是好色,但是他又不爱他的夫人。期间他经常出没于上海、深圳、福建、广东、珠海、武汉、汉口等城市,在那些城市的堂子内干那销魂的事情,妓女身上的梅毒——烂毒疮传染给了他,偶尔回到浦东他将烂毒疮还传染给了奶奶。根治了一段时间才将此病彻底杜绝,于是爷爷发誓再不去碰野鸡、妓女、玻璃杯、响堂蛇,他想找一个合适自己的最爱了。
旧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法婚姻,爷爷与奶奶的婚姻没有结婚登记手续,爷爷与奶奶自然也没有离婚登记的手续,爷爷想拥有一个自己真爱的夫人,与她白头到老,爷爷的心思自然花哨得腾云驾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