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家族那些人前言(十)
十、
且说东阳乡下老夫人病逝后,时善人遵照老夫人生前曾经说过的话行事。老爷给了大丫鬟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让这丫鬟嫁一个好人家。这丫头很乖巧,老夫人去世后,她对时家的恩情很感激,发誓要在时家一辈子伺候主人。因为时家在乡间田地上的效益,入不敷出,夫人一走,老爷便好意回了原本伺候老夫人的丫鬟,这也是时家乡间经济并不乐观,是不得已的表现。这丫头找的对象真还不错,他是时家大管家的儿子。时家在当地口碑不错,是一个有名的慈善大人家,对待村人是一团和气,村人都尊敬这慈祥的时善人。
那年是47年的春天,大地一片生机盎然,阳光灿烂,牛羊欢叫,鸡鸭扑腾,活蹦乱跳,生态蓬勃得圣神庄严。北飞的燕子又飞回了,雌燕子抚育着满窟的小皱燕,雄燕子嘴中不时衔着食饵飞回家庭温暖的怀抱,显示孕育生命的精彩;河浜里小鱼小虾潇洒闲游,一阵阵清新的水汽,清香的水草汽充斥在河塘的四野间,如沐浴的雾帘,又如沐浴的香水汽,给你安抚,给你享用。河水中那一球球隆起的透明泡沫状,是青蛙与蛤蟆的生命初原体——受精卵子,聚集在一起,争先恐后投胎转世;那些先投胎的黑色小蝌蚪,看不到眼睛,晃着小脑袋,摇着小尾巴,在水中无忧无虑的漂游。那雄花的花粉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射向雌花的花蕾之中,花蕾在收到雄性的定情物,交欢后绽放出鲜艳美丽的花瓣。自然界的纷繁夺目,绚丽多彩,说明又一个春天来到了。自然界的庄严与科学不受任何政治色彩的影响,向着它自身的规律演变其四季的特色。尽管有共产的消息时不时的飘到村人的耳朵之中,但是勤劳朴实的中国农民还是以土地为家,安安分分种好自己的庄稼。
那年,时应栋这时家小少爷已是5岁的少年儿童了。那时的农村没有幼儿园的开设,即便是城市市民的孩子也大多不进幼儿园,进幼儿园的孩子只是城市里极少数有钱人家的子女。
时家因为是个有名的慈善大户人家,应栋从小一直生活在农村的环境之中,与周围的佃户、雇工人家的子女在一起玩,所以小应栋接触的都是些农家子女。尽管他们家是大地主的家庭,这个大地主家庭在乡间田产上面的利润并不佳。加之之前老夫人的病情消耗,把这大地主家拖累拖垮。这东阳大地主家的农业经济早就破落得只剩田地,不剩银子。要不是时家媳妇王氏的优秀,这时家早就卖田卖地维持生活了。
应栋小时候,能够蹒跚走路时,便跟着佃户与雇农家的孩子一起在田野中玩耍,佃户与雇农家的孩子很小便要帮助家中割草,喂兔,喂养,牵牛,放牛,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于是这小应栋也跟着穷人家的小孩在田野中奔跑,嬉戏,追逐,小应栋甚至于学着大一点的小孩,提着篮子,在田间地头割青草。一次回到家后,老爷发现孙子应栋的手皮如绽开的桔子皮破裂了,那嫩嘟嘟的皮肉内渗出殷红的鲜血。爷爷看得心酸的滚出两颗老泪,说道“栋儿,下次别去割草,你跟着他们玩,一起去是可以的,但是你别跟着他们一起去割草。咱们家有人割草的,你还小,下次别干了,知道吗?你这样做爷爷会心疼的,妈妈知道了会心酸的。”小应栋看见爷爷落泪,说道“爷爷,爷爷,他们也是小孩,为什么他们要割草,我就不要割草呢。”老爷说“栋儿,别问为什么,你这样做,爷爷在你妈妈面前难做人,不能交代,你别让爷爷做难人,好吗?”小应栋哪懂这些,只知道听爷爷的话,说道“爷爷,我听你的话,不让爷爷难过了,好吗?”爷爷说“我的乖孙儿,我的乖栋儿,你在农村中这样会受苦的,爷爷看不过去。爷爷琢磨着把你送到上海,你妈妈这儿去,不管怎么样城市的生活要比农村生活强。爷爷不忍心看着你受农村的苦。爷爷若是不让你与小伙伴们玩耍,你也会很痛苦,爷爷还是让你回到你该生活的地方去吧。你回到上海后,妈妈会让你读书认字,培养你学习文化科学知识,从小打好基础,做好长大接替时家班的准备。”老爷说完,眼泪如马尿似的哗啦啦啦留下来,这是爷孙难以分割的祖孙情,应栋看到爷爷哭了,小应栋明亮的眸子内也流出了晶莹的泪水,这孩子真懂事,这么小已经懂得了亲情的无价,说道“爷爷,爷爷,你别哭,我到上海去,到妈妈这儿去,你也去,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与爷爷一定要生活在一起的,我爱爷爷,我爱爷爷。”小应栋说完,呜哇呜哇的哭开了。爷爷只能劝着小应栋说“栋儿乖,栋儿不哭了,爷爷知道了,爷爷也爱栋儿的,爷爷太爱太爱栋儿。”
一般土地主人家,没有大城市的工商业做后盾,乡下的田产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多的只是田产,银子不多。
王氏心中也有打算,她没有自私心,她想把这儿子、女儿全都从农村中拔出。尤其是这真正的时家后代——时应珍,更应该在上海接受教育。王氏想让女儿、儿子全都在上海生活,在一个好的环境之中接受良好的教育,培养自己的子女成才。一旦事业稳定下来,王氏便想着手办理此事。因为她觉得应栋毕竟不是真正的时家后代,应栋是她与前夫的后代,她没有私心;她认为应珍才是时家名符其实的后代,不管怎么样这女儿该与儿子一样得到受教育的机会。当时老夫人在临终遗言中说道“若她生女儿,便将儿子应栋培养成才,接替时家的财产,将女儿留在乡下,挑选一家好人家嫁了。”
应珍满1周岁,那时应珍还在母亲王氏身边,小应珍在上海由保姆带领着。王氏与应生商量,儿女在什么地方生活的问题。应生是个大孝子,他说“母亲临终时说过,你要是生女儿,就让女儿在东阳,让应栋到上海。女儿总是要嫁人的,我们替女儿找一家好人家,也尽到了为人父为人母的义务与职责。这样做我们也遵循了母亲临终的遗愿,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当然父亲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其实时家老爷时应富与时家大公子时应生是一对善良的父子,时应栋虽不是时家的后代,但是他们父子俩对待这少爷不是亲生胜过亲生,把时应栋看得很重。时应栋呢也不愧时家的器重,他爱爷爷与爸爸胜过爱妈妈。有道是“吃谁家的饭,像谁家的人。”时应栋虽然智商的传承是母亲与外公的基因,但是他善良的秉性却是像了时家的祖传基因。常言道“不说一家话,不进一家门。”应栋早已是时家上下一致公认的好少爷,他是时家上下捧在手里的宝贝疙瘩。时老爷每每看到少爷跟着下人的子女在田间地头吹风玩耍,在农村受苦,总会疼惜得落出泪雨。尽管他们家是大地主家庭。老爷也向儿媳妇王氏说过,带应栋到上海去生活,带应珍到东阳乡下来生活。因为应栋大应珍4岁,在上海可以不讨母亲的手脚,上海家中也有保姆可以照管;应珍回到东阳,东阳有小丫鬟可以照管,而且自从老夫人走后,老爷身边更冷清了,没有一个可以聊天说话的伴儿,他很想有个儿孙与自己老少乐。当然不管怎么样,乡间的这些土地对他也有情,他也离不了这些土地。因此老爷想着让王氏把应珍带回东阳,他需要与自己的儿孙保持近距离的亲情。
王氏他们经营的工厂已经三年有余,方方面面的工作做得顺风顺水,尤其在对于质量的监督以及企业的信誉度上,做到深得客户的信任。王氏为人的实在,与质量的可靠赢得了事业上突飞猛进跨越式的发展;与此同时那另立门户朋友乙的女儿工厂办得很糟糕。因为她为人虚伪,做事不踏实,产品以次充好,质量一塌糊涂,产品进行偷工减料。她的业务成为过雨云烟,没人再要她的产品。工厂中的产品成为积压、滞销物资,眼看着工厂就要倒台。曾经被她挖过去的客户又回过头来与王氏他们的工厂接洽业务,这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谁让她做人不诚实,有心机,有坏心眼,有时偷鸡不着蚀把米是会成为现实的。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个时候,她只能低下头来,求助于王氏。她想回过头来再与王氏合作,有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她这匹不好的马硬着头皮吃回头草这个味道是不会太好的。人心一坏,时间已到,报应随之而来,这是因果关系。
王氏原先的许多生产订单之前曾经被她夺过去后,之后这些订单纷纷返回。那些客商尝到了味道,究竟谁家产品的味道好,很容易辨别了。客商们不聋不哑,他们很快辨别质量的好坏,与做人的优劣,再选择方向便不难了。于是那些曾经一度飞逝的订单坚定不移纷纷扬扬飞回来了。
王氏毕竟是女性,虽然王氏是女中豪杰,女强人,但是女人总有弱点,再刚强的女人也有她柔弱的一面。她的老公——时应生唯唯诺诺,男人不能担当起重要的角色,女人往往活得很累。女人有女人的局限性,有胆识与慧眼,冲在男人前面独当一面。尽管他放开手脚的干,但是她的胆量还不够大,眼力还不够深度,她不敢更狠更猛的干。所以他们开办的工厂在上海滩上不算大的,充其量只能算民族资产阶级中的初级小老板。那些上规模的国棉一厂、三厂、四厂、十厂等等大棉纺织厂才是上海滩上有名气的民族资产中的大老板。不过那些大厂经历共产之后的公私合营都被收为国有企业,那些大老板大多数逃的逃,没逃的拿了一段时间的股息之后,便没有了下文。这是后事,这里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