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老娘

站在父母的墓前，我心潮起伏，哀思悠悠。老娘过世已经二十多年了，每每梦见她老人家，总是看她默默地望着我，也不说话。老娘平常也不大言语，总是默默地忙碌着总也干不完的家务，负担着一家老少的吃穿。

想起老娘，无数往事历历在目。其中有一件小事，使我岁月难泯，没齿不忘。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我国经历了一场全民族的大饥荒，全国人民都在勒紧裤腰带。那时候,我刚成年，在铁路上干三班倒的工作，风里来雨里去的非常辛苦，又处在所谓“吃壮饭”的成长时期，“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常年头是这样。一年到头吃不饱，没有东西可吃，可想而知，做为老娘，负责我这个半大小子的一日三餐是多么难心。

平常，我下班一回到家，老娘就把饭菜端上桌，总是热乎乎的，我也顾不得品尝啥兹味，好吃不好吃，能吃不能吃的，粮食，野菜，树叶……只要能填饱肚子，一股脑儿装进肚。处在那个年绑段的人，好像永远吃不?一样，每当这时候，老娘总是坐在一旁，看着我饿狼扑食般吃的那么香，完了问我：“吃的什么饭?”我咂吧咂吧嘴，给娘说：“不知道。”

娘又问我：“吃饱了吗？”也不管我回答是或非，老娘总是苦苦地一笑，她给儿子吃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年轻不懂事，从来没问过：“娘，你吃了吗？”

记得那年冬天，正是初冬最寒冷的日子，天阴沉沉的奇冷无比。早晨我下了夜班，干了一夜活，出了一夜力，真是又冷又饿，又困又累，多么想回到家热乎乎地吃一顿，然后上床大睡。可是，推开屋门，家中无人，我感到奇怪，娘上哪儿去了呢？于是我找找锅里、筐里、桌上、地上，到处没有一点可吃的东西。娘怎么没给我留饭呢?

以后渐渐长大了，每每回忆起这件往事，才逐渐体谅到老娘的心里。

不善言语的老娘，无颜面对自己的儿子，更无法张口对儿子说：孩呵，娘今天实在没有东西给你吃，是娘无能，有什么法子呢？------娘躲了出去。她能去

哪儿呢？容不得我多想，又困又累又乏，我上床倒头就睡着了。

后来，我听姐姐说：娘从云龙山后挖野菜回来，看看睡着的儿子，对她说：“你弟弟熬了一夜，连一口水都没喝上，就睡了……”说着说着，她老人家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叭嗒叭嗒地往下落。

娘呵，这事儿怎么能怨你呢，儿子可从来没埋怨过你啊！

事后想来，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裹着一条蓝头巾，挎着一个旧竹篮，在寒风朔朔的山野中，艰难地寻找着枯萎的野菜，她的心只有一个希冀，希望辛苦劳作的儿子能填饱肚子……这幅图画，永远清晰地印在我的心里，岁月难?，风雨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