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家族那些人前言（三十九）

三十九、

我三个月的妊孕反应很快过去，我的肚子逐渐挺了起来，但是我每天坚持参加农村生产大田劳动。由于这家人家的关爱备至，尽管生活、劳动情况非常艰苦，但是居然没有动摇我扎根农村的决心。我这柔弱文静的一个上海知青，一个年轻的少妇甘心情愿跟着这个男人在泥水中滚打，居然没有往上海母亲这儿去躲避、蹿溜。也许是这家人家的善良与亲情打动了我，而使我无怨无悔的被淤泥黄沙埋没，将泪水心酸往肚中咽。母亲的错误误导使得我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因为跳进火坑毕竟是我自己的行为。我矛盾着的心理酸楚只能由自己一个人承担。不过外界的因素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这家人家对待我是全身心的投入着，宠爱着。如果金生哪怕有一丁点儿不爱我的举止行为出现，这场婚姻哪怕就是有了结晶也会终止的。

秋天是凉爽的季节，金黄的季节，丰收的季节，愉悦的季节。我的肚子越来越神圣庄严了。洁白无邪的云彩如棉花一般在深峻宽广的蓝天中飘游，地上的棉花一片天然无暇的纯净白色，与白云相媲美，各显妖娆抚媚。千姿百态，竞相斗艳，好一幅大自然云天大地水墨画，把个长三角农村的自然风光也勾勒得更神圣庄严了。

我挺着个大肚子，腰间拴着个大布兜，大布兜挂在大肚子前，内中能够盛装几十斤重的棉花。肚内承载着胎儿的重量，肚外却还得承受几个胎儿的重量。

我争强好胜的性格在农业劳动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大凡脑袋聪明的人干什么工作都能出成绩，想着胜出对方。哪怕是在那上山下乡，与地球作无休止斗争的年代。

别看这采棉花的农活，还大有讲究呢。凡是聪明的人，不需花费蛮力。动眼动脑动手动腿动脚，五动配合协调，合乎节拍过程，跟着总司令部安排指控的节奏蹦垩，这动作成绩肯定圆满胜出。首先双眼看到雪白的棉花，以闪电似的速度将信号传入大脑中枢神经，大脑中枢神经将指令传送到双手，双手立刻作出条件反射放电动作，将白色棉花采摘下来，装入布兜之内；然后双眼又看到下一朵棉花，将信息又传到大脑司令部，司令部下达指令到双腿，需要向前跨步，双腿往前跨步，双脚随着双腿运动；然后双手开始下一朵棉花的采摘运作，以此类推。当然这些动作都是在说时迟那时快，特级运动员展示优秀成绩的状态下实施完成的。谁的脑活量强大，谁的思维反应快，谁的动作敏捷，谁就胜出。当然这也需要健康的身体，也是一门体力与脑力相结合的农业劳动，没有深入其中的人再怎么样与他沟通都是蚊子叮石球，一窍不通的。劳动的结果是以称重斤两为依据，公平胜出揭晓的，这也是地生这队长的英明之处。在那大呼隆的农业生产的模式中，干好干坏一个样，滥竽充数的大环境状态中，地生能有这样一种掌握集体生产管理的方法与能力，不能不说是一种聪明才智与管理本事。怪不得他管理的生产队集体经济效益一直保持在前三位，经常是稳坐全公社的头把交椅。

我的预产期即将到来，我还挺着个大肚子在棉花地里穿梭奔驰。在收工时，我每天称重的棉花采摘重量竟然经常排在前三位。我在采摘棉花时就如仙女在天堂云层之间飞舞、飘游、采花。人们都难以想象这个上海知青如此不怕苦，不怕累。居然拖着个快要临产的身体，与人比赛采摘身手。还获得这么好的成绩，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下半年金生又有机会去金山工地挖土方实现价值了。只是没人管着不让我逞强了。我每天与青年女子队一起干活，终于在一天白天采摘棉花结束后，傍晚我的肚子开始剧烈疼痛。前一段时间我去医院检查过，预产期还没到，我还无所谓。就在预产期前五天的晚上，我躺在床上疼痛难忍，折腾得翻滚趴下，脸无血色，虚汗滴落，金生又不在身边。

那天银生（我的小叔子，是做入赘的上门女婿）正巧来到家中，探望他们的母亲。他告诉母亲，今年准备与彩凤结为夫妻，共度春秋。我的婆母自然很开心，最近文英仿佛年轻了许多，先是自己的大儿子金生娶了聪明漂亮的上海知青，现在大媳妇我又将生产，他们老张家将有血脉延续，她高兴得合不拢嘴。今天银生又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他将与原本的小姨子彩凤完婚，喜结良缘。在这当儿，文英想到了金生到金山石化工地打工去了，一时上走不开，自己得去小华房间看一下，关心一下媳妇的状况如何。于是她招呼银生休息，自己来到东房大媳妇我这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痛得按着肚子在床上打滚，文英立刻让银生去生产队借一辆板车。因为晚上没有了公交车辆，那时出租车的通行还没有行出来，晚上连拖拉机都没有。然后文英在板车内为我垫上棉絮，让我躺在板车内，为我盖上棉被，让银生连夜徒步拉着板车将嫂子我送往地区人民医院。一路上我在板车内蜷缩着，痛得不断的呻吟，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