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家族那些人前言（四十）
四十、
其实我当天晚上的疼痛并不是马上要生产的产前症状，而是产前腹内四野痛，当然也是属于产前长痛的现象征兆。孕妇临产的状态各有区别，有的孕妇一旦发生疼痛状况，临产的时间快得都来不及赶往医院，在半路上就会产下婴儿；有的孕妇就不同了，就如我一样，产前要忍受好几天的疼痛煎熬。还有一种说法孕妇肚子酸，生得快；孕妇肚子痛，生得慢。另外有一种鉴别生男生女的民间视觉感是：大肚子往中心隆起呈尖尖头状的生男孩；大肚子往腹部四野扩散呈圆弧状的生女孩。我大肚子的形状就是往腹部四野扩散呈圆弧状，我的人体瘦弱，圆弧状大肚子不显得怎么大，没有酸楚感，纯粹是一种绞痛感，把我痛得脸无血色，汗水淋漓，一直处于虚脱状。我的妊娠应该是生女孩的产前状态。
小叔子银生将嫂子我送到医院后，办好住院手续，当晚就赶回了老家。帮人只能帮个难，救人只能救个急。我一晚上一个人在病床上时不时的忍受疼痛折磨。生孩子疼痛时间长，对于孕妇是一个大磨难，痛苦程度并不亚于一场大病要好过。在旧社会有这样一种说法，孕妇难产是一只脚跨在棺材里面，一只脚跨在棺材外面。医生检查过了，认为还没到生产的时间，但是究竟什么时候生下来，医生也难以把握确定，只是这样的疼痛状况确实让孕妇不好受。第二天文英为我带了些日用品，赶到医院。
那负责接产的杨医生说道“昨天晚上送产妇来的男人，是谁？是不是她的男人？你是她谁？她好像不是本地人？”
“昨天送她来医院的是我的儿子，是她的小叔子。我是她的婆婆，她的男人在金山工地打工，暂时走不开。我马上会让人通知他过来的。她是上海知青。”文英开心的一边说一边为我按摩肚痛部位。
“怪不得，我一眼看出她不是当地农民，我心中在猜她可能是上海知青，果然被我猜中，尽管她穿着你们这儿的土布衣服，可是气质就是不同。”
“那是的，我的媳妇不仅生得漂亮，而且他是我们这儿农民啧啧称赞的聪明能干之人。昨天晚上我让二儿子连夜拉板车送往医院。她勤劳能干、肯干，白天她还拴着布兜奔跑在白茫茫的棉花地里采摘棉花，数量还是全生产队的佼佼者。”文英夸赞着媳妇，说给杨医生听。
杨医生中等身材，四十不到，一头黄毛卷发，皮肤细腻、洁白，这边境上的西南少数民族白族人却像了俄罗斯民族的女子，漂亮艳丽。她性格直爽，说话不饶人，常言道刀子嘴豆腐心，是个好心人，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中年女医生。她的家乡在我曾经下过乡的云南少数民族地区，自从她找了对象，就跟随丈夫来了长三角地区。她的丈夫是浙江当地人，曾经服兵役在云南，丈夫复员转业调回老家工作，杨医生也跟随丈夫转到长三角医院工作已经好几年。
杨医生不听也罢，听到文英说完话，眼睛都瞪圆了，吼道“你们这家人家是什么人家，快生产的孕妇，怎么让她还干农业劳动，满世界的跑，你们这不是要害她吗？老婆预产期快到了，孩子快生了，居然还在田间干活，你们是不是要把她往死里整，懂不懂事情啊。”杨医生一席话说得文英脸涨得通红，无言以对。其实文英也尽到了责任。金生一走，她劝不住媳妇我，是我自己瞒着金生去出工赚工分的。婆婆是阻止不了我的，我知道自己家庭的经济现状，我不想让丈夫一个人背上沉重的经济负担的包袱。
我住进医院后，如天上下间断雨似的我的肚子白天晚上时不时的一阵一阵的疼痛演绎。痛得我脸色惨白，汗珠滴落，尽管这样，我还是没有大声叫嚷。我只是忍着痛，闭着眼，皱着眉，轻声呻吟，那罪可真是不好受。文英尽量为媳妇我减轻痛苦，如为我跳肚皮舞似的按摩肚皮，揉捏痛处。
我的同一病房有个孕妇是镇长的老婆，那脸生得如苦瓜，整天板着个脸，没一丝笑意，如别人前世欠她的钱这世不还似的，或者欠多还少的状态。她与同病房的孕妇似乎都是仇人似的没言语，没声响。而且她的预产期还早着呢，根本还没到生养的时间，她挤在病房间里享受什么庄严美好感。有时被杨医生指着鼻子训斥，她才不管你什么镇不镇长的老婆呢“你这个人，成什么状态，痛时哼哼，不痛也哼哼，我就看不惯这种娇柔做作的飚劲。你看看人家上海知青，人家是真痛，是剧烈的阵痛。人家阵痛时轻轻的呻吟，过后很安静，人家就熬痛，哪像你喋喋不休的叫唤个不停。以我十几年从医接产的经验来看，她的疼痛如果放在你的身上，你会让我们医生寝食难安，磕头拜你。你会摧残我们不止的，我太清楚了。”镇长的老婆以为自己头上有光环，医生得对她特别照顾。可是这杨医生不吃这一套，你镇长的权力在这儿就是没有强权与特权的位置？杨医生这个品质在当时时局下也真是勇敢、率真了。
杨医生与文英说道“那女人，以为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就不迁就她，越是以为自己是人物，我越是按照标准执行该做的与不该做的，绝不奉承拍马。我给她检查过了，她离生产的日期还早着呢，我们这儿是妇产科，不是孕妇疗养科。有事没事的哇啦哇啦直叫唤，影响其他孕妇正常分娩。我得打发她转院，这对其他孕妇与医生、医院都是好事。”也是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蹲坑真蹲出个坑来了，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正义杨医生面前没有什么含糊的。杨医生立刻行使自己医生的职权，将堂堂镇长的夫人请出了小镇医院的大门——转院。主治医师意见：“产前综合症，原因待查，建议转院治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