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正

半年见习期满就要转正，转正之前照例要进行一次公开教学考评。为此，罗文义作了充分准备，尽管教学内容已烂熟于心，还是认认真真作了备课笔记，又对备课笔记温习了几遍。公开教学那天，校长、教导主任、各科老师都来了，罗文义从容应对，重点的把握、顺序的安排、语言的表达等等，都发挥得恰到好处。课讲完了，校领导和听课老师给罗文义打分，打分之后轮到校长讲话了，校长转着头朝周围看看，似在征求意见，没有征求到不同意见，就笑了。

但，罗文义发现，校长的笑很有些生硬。

之后，罗文义一直沉浸在等待转正通知的喜悦与焦灼之中。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结果；二个星期过去了，没有结果；三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结果，罗文义坐不住了。中午从食堂出来，罗文义拽住了陈经历老师的衣角。陈经历也是语文老师，比罗文义早几年入校，负责带教罗文义。“那次公开教学，难道我有什么地方讲错了吗？”

“没有任何地方讲错。”

“那为什么人家能转正，我就不能转正。”

“就因为你没有讲错任何地方。”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就不明白了。”

“你看校长有没有水平？”

“校长当然有水平，否则怎么当校长呢。哎，陈老师，你是我的入门师傅，我可没有对校长的领导能力妄加评论的意思，更没有贬低校长的意思啊。”

“但是你无意中贬低了校长的带教水平啊！你想，公开教学校长都要参加，都要作指示，都要进行批评指正，你上课上得校长都找不出差错来，怎么让校长批评指正，校长的带教水平怎么体现出来？”

“……”

又是一次公开教学，校长、教导主任、各科老师都来了，仍旧坐在教室后几排。罗文义登上讲台：“本人刚从师范毕业，见习时间也只不过短短的半年，没有教学经验，肯定存在着许多不足之处，有什么讲错的地方请校长，以及各位老师毫不客气地指出来。今天上的课是《项链》，这是高尔基在1928年革命低潮期间……”

台下学生和老师爆发出哄堂大笑，罗文义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校长也附和着笑了，浅浅的笑，心满意足的笑，瓜熟蒂落的笑，笑过一阵，就站了起来，以一校之长特有的宽容姿态，摊开双手向下压了压：“大家不要笑，罗老师是我们学校引进的人才，年轻人出点差错是难免的，关键是要以客观的姿态评价一个人，诚恳的姿态帮助一个人。哎，小罗，《项链》是法国十九世纪批判现实主义作家莫泊桑的作品，高尔基是前苏联无产阶级文学家，再说1928年苏联无产阶级已经取得政权，中国革命才处于低潮。当然，你的态度是诚恳的，我相信，经过努力你一定会成长为一名优秀教师。好了，我建议大家给罗老师加油鼓劲。”校长带头鼓起了掌，听课的教师和学生也都鼓起了掌。

不到一星期，学校的文件下来了，罗文义转正。

（2003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