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歌谣

母亲节，献给灵魂不灭的妈妈——你永远的儿子。——题记

妈妈的歌谣是我梦中的温暖，妈妈的歌谣是我岁月中的缠绵，妈妈的歌谣一瞬间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成了我一生忘不掉的永远！

妈妈不识字，可是，妈妈的嗓音很甜，她会唱许多歌谣，我是听着妈妈的歌声长大的。儿时，当我朦胧欲睡的时刻，轻柔的歌声仿佛是一只最舒适的摇篮，轻轻地荡漾着我纯真的美梦：“月牙渐渐高，风吹杨柳捎，更已深人已静，宝贝快睡觉……”

那是我们辽西地区流传最久远、最古老的一首歌谣吧，没有人能说清楚它来自何处，没有人能说清楚它来自何年，一代又一代，不知有多少人的童年是听着这首歌谣入睡的。在那些淡如远山的记忆里，妈妈唱起来旋律轻柔甜美，如清风拂过，温柔无比。那时的妈妈是年轻而忙碌的，劳累了一天，还要轻哼着歌哄我入睡。

我不知道妈妈究竟会唱多少歌谣，她有我们八个子女，总是用歌声逗我们开心，到了我们奔跑的年龄，妈妈稍有闲工就和自己的孩子玩童戏、唱歌谣：“拉大锯，扯大锯，姥家门口唱大戏，接闺女，叫女婿，小外甥也要去。到姥家没别的，烀苞米，炸茄子，小肚一撑两截子……”我们在妈妈的歌声中开怀大笑，妈妈在我们的笑声中留露着慈爱的目光，小院里的歌声、笑声，是我童年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那时，我们家很穷，为了生活，到了农闲，父亲到到各村收鸡蛋，用驴驮子送到锦州，挣些零花钱贴补日子。家里经常只有妈妈领着我们留守。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风裹着雨点把窗棂纸刮开了，在夜里发出可拍的响声，炸雷在屋顶上滚动，山摇地动，吓得我们都紧紧地依偎在妈妈的身边，最小的弟弟吓得大哭。妈妈也是个弱女子，用手护住我们，又轻轻哼起歌谣为我们壮胆。我感觉她护住我们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小小孩呀，坐门墩，哭哭啼啼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做什么呀？缝衣做饭补大褂，点个灯呀，说个话，晚上睡觉不害怕……”再大的雷声，也无法掩盖孩子们心灵里母亲的声音，在母亲的歌声中我，雷声、雨声渐渐远去，我们一个个进入梦乡。

妈妈是13岁童养到我们王家的，父亲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发火和母亲吵架。那是一个夏天，父亲和妈妈刚刚吵过一架，还踢了母亲两脚，我不知道怎么办，吓得大哭。现在想来，那是有记忆以来哭得最厉害的一次。午后，妈妈抱着我，我却哭得无法入眠。于是妈妈又唱起了歌谣，那样的时刻，妈妈的眼中没有泪花。歌声一遍遍地轻唱，恐惧的心慢慢平抚，在梦里，我听了抽泣的声音。睁开眼，看的妈妈泪流满面，她流着泪哼着歌谣，妈妈的歌谣后面隐藏着多少泪水呀！

后来我长大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一次妻不在，我抱着年幼的女儿哄她入睡。不自觉就哼起了妈妈那首歌谣，在轻柔的歌声里，女儿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那一刻心中竟是无比的幸福，浑然忘了累得酸疼的胳膊。忽然就明白了当年妈妈的心情，时隔三十余年，我唱着妈妈当年唱过的歌谣，哄着自己的孩子。女儿已沉沉睡去，我没有把她放回床上，也没有停下嘴里的歌。那个下午，我一遍一遍地唱着，直到唱出了满眼的泪花。

许多年以后的一个夏日午后，我独自睡在一个陌生城市自己的房子里。忽然就梦见了童年的时光，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岁月流转，一切都真实得历历在目，在妈妈的怀里，是我一生中睡得最甜美的日子。忽然之间，人醒梦散，我茫然四顾，心里恐慌至极，就像仍幼小如初，睡醒后不见妈妈的身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百里之外那座大山里，我的妈妈已经静静地安息了15年。

去年夏天，我回老家给母亲上坟。那个熟悉的小山村静极了，我对着长眠的妈妈说：“妈，给我唱首歌吧，我睡不着！”我仿佛看到妈妈就在眼前，午后的阳光照着她的白发。她说：“我也不会唱歌呀！”我说：“就唱我小时候你给我唱的歌吧！”妈妈愣了一下，把目光投向远远的山外。仿佛看着岁月深处。可是，那温暖的歌谣却终于没有响起。

我常常感动于那样的情景，年轻的妈妈抱着自己的孩子，轻哼着哄他入睡。我远远地观望，带着微笑，任往事的浪潮将心湮没。我会想起妈妈，想起那些响在生命中的歌谣。我知道，那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最优美的歌。是的，天下的母亲们对怀里的孩子唱响的，永远是最美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