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去的堡子
践踏着深秋的落叶,追随者皑皑白雪,岁月又把我拉进了腊月的门槛。倚在窗前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绪如同泄洪的闸阀又一次漂回了西部的大山里面。
窄而狭长的土路无限漫延,一直延伸到大山深处,土路的拐弯处有一座残缺不全的堡子,堡子的周围居住着三十多户人家,我的家就在堡子的下面。
受岁月的侵蚀,堡子失去了原来的雄伟壮观,破破烂烂的城墙残缺不全,里面有几颗古老的榆树,树叶全部脱落,几根枯枝伸到墙的外面,窥探着周围的世界,里面的蒿子、?蓬还有草葫和树叶早已被周围的居民打扫的干干净净,裸露出光白的土地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沧桑荒凉,原有的四个岗楼不见了踪影,宽厚的堡墙也让周围居住的人取土垫牲口圈了,残缺不全的堡子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都可能会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这座堡子经历了两个世纪,见证了历史发展的变化,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人谁都不会忘记它。
听爷爷说“堡子”是清代同治年筑起来的,当时建堡子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战乱时流窜的土匪抢财物。在堡子建成的那一年腊月里,来了一股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奸淫妇女,抢夺财物,沿途所过之地一劫而空。得知这一消后我的老祖宗把四周所有的人组织在一起,让他们都迁到堡子里躲癖灾难,土匪来了,看到这雄伟高大的堡子心里面也泄气了,攻了两天没有攻破堡子最后不甘心的离去了.是堡子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护了村里人的生命安全。
文革时期,堡子里面建造的房子都拆除了,椽子等一些家具分给了贫苦农民,从我记事起,堡子是生产队的牲口圈,南北两边是一排排的土窑,里面圈着牲口。每天早晨,随着报晓的雄鸡一声长鸣堡子里开始热闹起来了,犁地的庄稼人开始吆喝着套牲口,所有的骡马上地,牛羊上山。到了晚上更是热闹,回圈的骡马嘶鸣声,牛羊的哞哞声,堡子里面的小羊咩咩的叫声拉的很长,声声哽咽呼唤着母亲。听到叫唤声的老羊一溜烟的跑回堡子用自己奶水哺育着蹒跚学步的小羊。堡子是他们的家园,堡子是所有骡马牛羊期盼的地方。
80年生产队解体了,所有的牲口都有了自己的新家,堡子也就空下来了,闲置了一段时间,乡政府搞文化的选中了堡子,说里面宽敞是放电影的好地方,于是萧条的堡子又开始热闹起来了,儿童的思想是单纯的,对新鲜事特别感兴趣。看着大人们拉来了一车东西,听说是放电影的,我们一群娃娃都跑去围着车子看,只看到车子上面装几口大箱子,放映员指挥把箱子一个个搬下车,然后再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所有东西,两个大喇叭安放在堡子废弃的岗楼两边,一大片白色的银幕挂在两根木柱上面,然后在连接发电机和放映机,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只等晚上看电影了。堡子里演过好多场电影,在电影里面我知道了民族英雄霍元甲,还知道黄继光、董存瑞,刘胡兰…等一些爱国抗日英雄的故事。
后来村村通了电,家家有了电视。电影也不再吸引人了,堡子也被大部分人所忘记,从我踏进煤矿那天起因为工作忙和路途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母亲因思念我而忧郁成疾,最后还住进了医院,这件事是后来我回家时妹妹告诉我的。同样我对母亲的思念和牵挂与日俱增,因为想念母亲常常失眠。
每次回家想和母亲在一起多聚几天,但是每次回家都是母亲催我早点去上班,每次离别心如刀割、每次都是母亲送我上车,然后自己站在堡子的岗楼上目送我离去,车驶出了母亲的视线,消失在苍茫的大山里面,朦胧的泪眼看不见堡子和母亲了,但是我的心能看见母亲还站在堡子的岗楼上面用含满泪水的眼睛凝望着我走过的那段路。
每到腊月母亲总时常会出现在堡子上面用深情的目光遥望着对面的小路,在来往的人群中寻找着精神上的安慰。前天打电话给母亲,开玩笑的问道你每天还爬上堡子看小路吗?母亲说:“从有了电话,我知道你那天回来,在没有去过”,母亲虽然那样说,但我知道母亲想我们姊妹了常会去堡子前面坐,在那条土路上寻找着我们的影子。
在多少不眠的夜里我思念着母亲,在别人的眼里,母亲和残缺不全的堡子一样,可能被我们所遗弃,但是在我心里无一刻不思念着母亲。有多少次想过辞工回家照顾年老多病的母亲,我知道这是我的一相情愿母亲绝对不会答应。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被母亲放飞的一只风筝,小路是风筝的线,不论你走多远,都不会走出那条小路,因为线永远在堡子和母亲的手里。
田文斌写于2012年1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