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家的故事
我的父母老家都是山东的人,那一年随着“闯关东”的步伐,落户于与朝鲜一江之隔的中国边境小城安东,无亲无故,二姨便是我们家在安东的唯一亲人了。年少时我们姐弟经常到姨妈家串门,放假时还会住上几天。
我家住在市区较为偏远的一条狭长的街巷——于家沟,而二姨却嫁给了离我们家30多里的郊区九连城镇一户于姓农家,
因为家境清贫,没有一辆自行车可骑,唯一一条通往九连城的公交车,不仅要在城郊交界处倒换一次去郊线的车,耗费时间,还要花好几毛钱车费。现在人们会对这区区几毛钱,不削一顾,可是在那个年月,这可能会买上三个烧饼呢,穷人家的孩子哪能舍得呢!唯一可行的就是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这条路了,30多里的路程,虽然快走也得3个多小时。
路上的故事
徒步虽然很累,却也有它的好处,既能锻炼身子骨、脚力,又能领略、欣赏到城市与农村的风情,收藏着许多乐趣和故事。
天刚刚放亮,沿着山上街战备路奔向姨妈家。虽然那时的路尽是砂土路,没有现在柏油路这般平坦、宽敞,却也不多见令人胆战心惊、川流不息的车辆,也少了许多汽车疾驶鸣笛的噪音和刺鼻的尾气。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心情也格外爽朗,尽管路途迢迢,脚步却感到轻松。
穿过沈丹铁路线的沙河镇车站,便迈上了横跨大沙河、连接市内和郊区的交通要道镇安桥了。
也许是由于丹东特有的文化底蕴和民俗民风的缘故,标志着地域的名称大都蕴藏着一个传说,一个美丽的故事。沙河镇,就源于它曾经是座落在著名的大沙河旁边的一个小镇而得此名。
站在桥上俯瞰大沙河,清清河水、细细河砂、清澈见底,缓缓流向鸭绿江,这儿是我和小朋友玩耍、戏水的地方。不远的河道处,碧绿的山丘下,蜿蜒的河水,却是漩涡很多、深不可测,那便是有名的“老鳖汀”了,一般人是不敢轻易到那儿游泳的,据说,那里不仅老鳖多,还有一个百年多的大老鳖,还曾咬断过游泳人的脚趾呢。
向桥北望去,美丽的元宝山历历在目,树木参天,满眼葱绿,山坡上的庙宇、钟鼓楼隐隐可见,几只雀鹰盘旋在上空,侍机扑食林间鸟雀。不仅此山形如一个大元宝,传说古时一个贫穷的赶考学子,在此山拾得一个金元宝的原由,人们即为它取了个吉祥的名字“元宝山”,这一片的区域名也称为元宝区。
向桥南望去,碧江绿水,犹如玉带,帆影点点,江鸥飞翔,犹如一幅美丽的山水画映入眼帘,那就是闻名遐迩的中朝两国的界河——鸭绿江了。那时的江水没有污染,碧波荡漾,江中的鱼儿很多,江鲤鱼、江鲈子鱼、鸭绿江特产的、透明晶莹的面条鱼、稀少鲜为人知的“媳妇鱼”等等。有时运气好一网下去,就能捞起数条面条鱼和“媳妇鱼”。可别瞧不起那“媳妇鱼”啊,它可是榜上有名的松江鲈鱼,肉质洁白似雪,肥嫩鲜美,少刺无腥,营养价值很高。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称它“补五脏,益筋骨,和肠胃,益肝肾,治水气,安胎补中,多食宜人”。松江鲈鱼还被誉为“中国四大名鱼”之一,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时,在招待他的国宴菜单里,就有松江鲈鱼,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过,由于生存条件的变化,此鱼逐渐稀少,濒临灭绝,现在省市政府渔业部门,每年都会放流三万多条媳妇鱼幼苗于江中,让它们繁衍生长。
下了镇安桥,便有了另一番风情,相近毗邻的一座座工厂,高大的烟囱涌动着浓浓的白烟,像一条小白龙似的,在高空随风游动。走近些,不时传来阵阵的机械马达声,无不彰显着丹东——一座“美丽的轻纺城市一角”的风貌。电冰箱厂生产的报上有名、电台有声的“东方齐洛瓦”电冰箱;玻璃、灯泡厂生产的畅销省内外的景泰蓝器皿工艺品;鸭绿江造纸厂生产的赫赫有名的人民日报采用的新闻纸;丝绸一厂生产的、与江南苏杭丝绸齐名的“古香缎”等,不仅为家乡带来了经济利益,也为家乡冠上了“轻纺城市”的美誉,更为家乡带来了一万多个工作岗位,养活了几千户人家。
不过,随着改革开放步伐,现在这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些工厂改制了,还有一些由于环保或效益问题,转移或下马了,一大批工人被买断工龄下岗待业或是改换其他工作了。不少厂区已经被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居民高楼和美丽的花园小区所替代,“美丽的轻纺城市一角”已不复存在了。每每看到此景,想到此情,我的心就会紧缩着,不知是为这日新月异的变化而赞叹,还是为那“美丽的轻纺城市一角”的消失而惋惜?!
与丝绸厂毗邻的市第十四中学,由于此校教师队伍雄厚,实力较强,是一所唯一能够在全市区招生的普通中学。一排排普普通通的红砖、红瓦平房教室,却培养不少品学兼优的学生,全市闻名,我的三弟就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我每每路过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向校园张望几眼。
再向前走不远就是城乡结合部珍珠泡了,这里是城际公交和通往九连城的郊线公交车的换车处。据说珍珠泡作为地域之名也是有一段神奇的传说,三百多年前,那时,此地房屋、人家极少,举目望去,一片洼地,池塘、水泡子相连,一个王姓打野鸭子的人,在一个大水泡子中,获得一只蚌蛤,剖开后竟然发现蚌中有一粒熠熠发光的珍珠。每来一次必拾一只蚌蛤,也必得一枚珍珠,一时传将开来,众人纷纷前来寻找,果然有所收获,故而此地得名“珍珠泡”,后来慕名而来居住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形成了居民街巷,此街也称为珍珠街了。
跨过珍珠泡,就是与瑷河、鸭绿江为邻的鸭绿江公社了,这里是以种植蔬菜为主的农业社,大片大片的菜田,承担着一大部分供应市区居民生活用菜的责任,由于水质好、土地肥沃,蔬菜长势非常好,水灵灵的大青萝贝,啃上一口满嘴清脆、微甜;棵儿虽小菜心却实实成成的小花心白菜,不仅味道好,利于保管,还特别适合北方人越冬渍酸菜的生活方式,尤其受到市民的欢迎;土豆外皮光滑、内肉沙绵,是市民餐桌上不可缺少的菜肴。一方水土养育着一方人,这里的菜农既勤劳又爱国,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为了响应国家号召,捐款购买飞机,打击美帝国主义侵略者,涌现出了闻名全国的爱国老人宋传义,他是一位普通的农民,1946年他将自己的独生子送到部队,支援解放战争,1948年儿子在辽沈战役中壮烈牺牲,他和老伴强忍悲痛,积极生产支援国家建设;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他又用自己的行动积极支援抗美援朝战争,他所居住的房屋就成为过往志愿军战士和伤员、病号的家,他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志愿军战士身上,与战士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他还满腔热忱的帮助生活有困难的军烈属,为他们春播、种菜,秋收、卖菜,用自家的钱为他们买粮和烧柴;宋传义还积极响应中国抗美援朝总会的号召,与老伴订立了增产捐献计划,又修订了《爱国公约》,省吃俭用、积极生产种菜,并将自家全部收入捐给国家。他的爱国精神得到了党和人民的赞誉,先后11次被评为东北烈属模范、省一等劳模、市特等拥军优属模范,并被选为省、市人民委员。他的事迹至今还在人们中间流传着。
离珍珠泡几里许,就会看到静卧在瑷河旁的一座酷似龙头般的山丘,与遥远的虎山相望,一同镇守着鸭绿江畔。此山丘名为老龙头,是通往九连城的必经之地。也许是由于此山有灵气之故,很多人都把已故亲人埋葬于此山坡,久而久之,竟然变为乱坟岗子了,在肃反、镇压反革命那个年月,这里也曾多次枪毙过获死刑的犯人。炎热的夏日无月的深夜,有人曾看见山坡乱坟中,鬼火闪闪,虽然有点常识的人都会明白,那只不过是磷火罢了,但却也着实吓人,我们小孩是不敢夜间在那行走的。
翻过老龙头,九连城已经历历在目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始建于金代,因为它有相连的九座古代城址,从明代始称九联城,后改称九连城,是明、清两代中国与朝鲜通商、使节往来的要道。
一条长长的街道,贯穿全镇,通往宽甸县,街面拥挤着商店、农村信用社、小饭店、照相馆等,人来人往很热闹。供销社中,日用百货、食品、化肥、种子、农具种类齐全。农闲时,经常看见一些男男女女,在店内嗑着瓜子、唠着闲嗑,打发着日子。
镇政府,那时叫人民公社也在这条街上,大大的牌子、大大的院子,彰显着农村基层政权的威武,经常有公社“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在大院里演出一些“革命”节目或露天放映一些“革命”电影,那时,由于文化生活贫乏,尽管演出水平不高,却也观众颇多,周围十里八村的社员们,都会纷涌而至。
镇中心小学也在这条街上,与镇政府相邻。大操场、泥沙地面、一排砖瓦平房、一副篮球架子,一座石头砌成的讲台旁,竖立着一个专供升国旗用的大旗杆。校园里每每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和歌声,让人感到兴奋,兴奋中透漏出殷殷的期望。
供销社拐弯处,有一条狭长的大院子,那便是我二姨家了,我不由自主的兴奋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也似乎忘掉了长途奔走的疲劳,竟一溜小跑起来向姨家奔去。
姨家大院里的故事
与其说姨家住的是一个大院,倒不如说这是一条南北长、东西短的狭长胡同。西面没住人家,尽是些猪圈、鸡鸭舍、菜园子、夹杂着几个茅厕,一口很深的辘轳水井座落在最西头,这水井清洁还有点甜滋滋的,炎热的夏日,喝上几大口,解暑、心爽。
东面一户挨着一户并排住着七八户人家,经常与我们玩耍的小本家就住在东头,小本家姓吕,其父有眼疾,人们都叫他“吕瞎子”,早先开豆腐坊卖豆腐,不知是何原因,常常入不敷出,回家就打孩子撒气,邻居们很是看不惯,就编了个顺口溜:“醋啊,吕瞎子卖豆腐,卖得不够本,回家打小本,小本说不怨我,愿你给的多。”讥刺他父亲的鲁莽。小朋友们一听到小本被打的哭声,就会跑到他家窗下高唱起顺口溜来,气得他父亲拿着个条扫头跑出来,东撵西赶,扯着嗓子骂街。不过这一招却也管用,以后就很少听到小本被打的哭声了。小本是个很有意思的孩子,记得一次,在那个“饥饿”的年头,他一下子吃下去很多土豆,肚子发胀,难受得小本在自家窗根底下,拍打着肚子,嘟嘟囔囔着来回乱走。小朋友们也为他编了个顺口溜:“小本吃得多、拉得少,捂着肚子满院跑。”其实,小本是这个大院子里最聪明、最有出息的孩子,后来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某个中学当上了教师,是第一个走出大院、走出农村的孩子。
二姨家住在最里头有套间的四间正向瓦房里,是土改那年分来的,和三小叔子一家合住着。姨父姓于,他的妈妈是个身板硬朗、也很厉害的老太太,我们都称她老奶奶,她很喜欢我们这些小孩子,成天叼着个长长的烟袋杆子,走来走去,挑这说那。她最不喜欢三婶,经常找毛病数落她,有时还用烟袋锅子敲打三婶。
三婶一辈子都很苦,虽然出身于一个殷实人家,只因为身体残疾、驼背得厉害,直不起腰,不论是走着、站着都弯着腰,好像蹲着似的。成人后,无人愿意娶她,最后嫁给了“穷汉子”于家三叔了。三婶在这大家子中,地位最低,由于身体的缘故,不能到大田侍弄庄稼活,早起晚睡,烧水、做饭伺候着一大家子,还得烀猪食、喂猪等一大堆家务活都落在她身上,常常忙乎得连梳头都来不及。三叔是个憨实的庄稼汉,嗓门粗、心眼也粗,一门子心思都放在土改时分得的那匹大马身上了,除了地里的活外,经常在马厩里梳理着马毛、喂料侍弄着大马,有时套上马车拉那跑这的。
老奶奶去世后,姨父就和三叔分家各过个的了,三婶生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没能读多少书,也没多大出息。后来,女儿远嫁到凤城一个山村清贫人家,据说,至今日子过得也很紧紧巴巴的;儿子长得倒很像三叔,只是从小落下个胃病,娶妻后也独立生活了,三叔去世后,三婶就自己住在大院子里的一个小厦子里,生活也无多大来源,家里有些破乱、苦得很。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为母亲上坟的时候,回家前,在大姐的带领下特意去看望三婶子,衣衫不整的她,颤颤巍巍地接过我递给她的一百元钱,急忙叠吧叠吧掖在腰带里。至今那个样子还停留在我的脑海里。
姨父长得圆脸大眼,挺精神,能说会道,穿上西服戴上礼帽,简直就像一个阔少。衣柜里挂着一件乳白色的西服,那是姨父的最爱,也是我最羡慕的衣服,初中刚毕业那年,我又到姨家玩耍,一次,趁姨父外出,就和表弟将那西服套在身上,在镜子面前着实“浪摆”了一番。
姨父一生的心思没放在庄稼活上,倒有些经商头脑,曾在生产队的烧锅棚搭理烧酒,那酒棚就在大院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我常和表弟一起去玩,出酒时,那酒香飘得很远,很远,好闻得很。听姨父说,这头道酒流子度数最高,也最香、最好喝。
在物资缺乏那个年月里,姨父又打起了做小买卖的念头,从东沟弄些稀缺的大海米等干海货,住到城内我家,每天一大早就到“地下自由市场”上去偷偷的去卖,倒也赚了些钱,但很多次都被“公家”没收了。
姨家的两个表妹,长得很出脱,年轻时是公社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队员,经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参加演出,什么表演唱呀,舞蹈等,在镇子里也小有名气。大表妹在公社卫生所工作,嫁给了本镇一个非农业户的石姓人家。老石家是个读书世家,在街面上有三四间大瓦房,其一亲属据说在外地政府机关工作,有点历史背景。石妹夫读过书、参过军,也许受到家庭出身的影响,复员后没有安排工作,只好在生产队的果园做果艺技术员,山坡上的几大片桃园,在他精心侍弄下,竟然是生机盎然。桃花盛开时,花红叶绿、蜂飞蝶舞,很是醉人;秋季,绿中透红的大桃子,压弯了枝头,咬上一口,皮薄、肉嫩、汁甜;不仅招人喜爱,连鸟雀也经常光顾,也许是这些小精灵有“火眼金睛”,专挑最好的、逐个用尖利的喙叨上几口,享够了口福,然后飞得无影无踪。
粉碎四人帮后,全国上下拨乱反正,落实政策。石妹夫也被安排到区政协工作,后被推选为区政协副主席,全家也搬到了市区,直到退休。
二表妹也嫁给了家住市里的工人,搬走了;二表弟头脑灵活、很能干,做了供销社经理后,娶了个市里的教师,也搬走了;姨姨和姨父先后去世后,在九连城居住的只剩下和我同龄的大表弟一家子了,不过,婚后也搬出了那个让我留恋的大院,居住在亲家出国后留下的临街、独门独院、宽宽敞敞的几间大瓦房,外观倒有点气魄;大菜棚被政府征用后,钱袋子也臌胀了起来,现在又承包了一片果园,养了几箱蜜蜂,日子挺殷实。
人们都说九连城依山傍水,是块风水宝地,不仅鸭绿江历历在目,就是不远处的瑷河也清澈见底,鱼翔浅底。那一片土地更是了得,土豆个大沙瓤,白菜棵棵实心,萝贝水灵、甜脆,真是种瓜瓜甜,种豆豆香,玉米、高粱杆壮、果实。
瑷河那是我们小时候最愿意去玩的地方,暑期,我和表弟邀几个邻居小伙伴,到河套边扯上几根柳树条,编成柳条帽戴在头上遮阳,然后跳到水中,打水仗、游泳,凉爽极了;有时两个人扯着毛巾,在河里兜捕一些小鱼儿,多了就喂鸭子,少了就装在瓶里养着玩。
河边有一些洼塘水泡子,每到阴雨天就会听到蛙声一片,表弟就和我们到洼塘钓鱼。没钱买鱼钩、鱼线,就把大头针弄弯,用缝衣线拴上,绑在小木杆上,捉几条蚯蚓当鱼饵,还别说,运气好时,真能钓上不少肥实的白漂子、柳根子鱼,用尖椒、大酱焖上一盘,还挺好吃的呢。有时也能钓上几只青蛙,一些小伙伴就用火烧着吃,虽然肉白细嫩,吃的挺香。但是,此举我却不敢苟同,不仅是由于青蛙是益虫,就是那两条小腿,就像小孩子腿一样,我是不敢下口的。工作以后,每每到山村调研,那里总会时不时地用土豆红焖田鸡(蛙类一种)来招待,据说这都是野生的,很金贵,一只就得十几块钱。别人都吃的挺香,我却是不敢动筷子的。后来又听说,野生青蛙肚子里有白线虫,吃进去后,弄不好还能置人于瘫痪呢!
由于我们家姐弟多,又都是在长身体时期,饭量大,国家供应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所以,每到秋天收割的季节,我们家姐弟就会跟着妈妈到姨家附近的大田地中去捡拾一些遗失、漏割的玉米或高粱穗,回家晾干,磨成面,蒸混合馍馍吃。那时由于是人民公社制,社员们都是集体劳作,吃大锅饭,每天出工记工分,年末算账。所以有些农民并不太精心,秋收时地里总会拉些苞米棒或高粱穗什么的,趁着社员收工时我们就赶紧跑到地里捡拾一些,生怕被戴着红袖章的民兵们看到,否则,不仅会被没收,甚至还会受到处罚呢。
大院里的姨家,没有什么像样子的家具,除了一个大米柜、一个老式炕琴柜、一张吃饭用的大木桌子外,再没有什么了。不过,摆在米柜上的一对瓷器帽筒和坐在筒上的一只油光铮亮的大葫芦,却令人喜爱,据老奶奶讲,这两件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古董宝物,可也是有些年头了。
姨家房后有一个大菜园子,不但栽种了一些白菜、萝贝过冬时吃的蔬菜,也栽种一些芹菜、胡萝卜、辣椒等平时吃的菜。做饭时,直接从厨房的后窗跳进菜园子里,采择一些,既新鲜,又方便。
姨家猪圈里养着几头猪,靠近年根时总要宰杀一头,过年用。在那个物资紧缺的年代,家家户户油水很少,鱼呀肉啊更不用提了。姨家养猪着实不易,,跟头把式的侍弄了几百天,一刀下去,把猪大卸八块,亲朋好友、邻邻居居分吧分吧,所剩也不会太多。即便这样,我们也还是盼着那杀年猪的日子,好说歹说,也能分享一些。
姨家大院的后山上,草青青、树荫荫,每当槐花盛开时,香气扑鼻,蜂飞蝶舞、鸟儿嘀鸣,很是迷人,也是我们玩耍的天堂。撸一把槐花塞进口中,满嘴清香;捉只大彩蝶夹在书中,作为自然课的标本,受到老师的表扬和同学们的羡慕;乐此不疲地采野菜、挖酸姜、捉蜻蜓、扑蚂蚱;望着红彤彤的饽饽头,在一片绿中显得那样美丽,口中顿时有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顾不得擦汗、顾不得带刺的茎秆,伸出脏兮兮的小手采择起来…….捉只蝈蝈,装进小草笼子里,挂在窗前,听它鸣叫,十分惬意,至今还让我留恋。
现在,每逢祭奠之日,我们家兄弟姐妹们都会到那山坡,因为,终生为我们操劳的妈妈、爸爸,还有我们敬爱的的二姨和姨父,都长眠在那向阳的山坡上了。我常想,在人世间她们是相依为命的亲姐妹、好亲戚,在天堂里也会团聚在一起,共同恩泽、保佑我们子孙后代们,永远平安、健康、快乐的成长着、生活着……..
历史上的故事
姨家住地九连城镇,地处鸭绿江畔,北依镇东山,地势险要,是古代贡道的必经之路,有着悠久的历史故事,从汉代起就是硝烟弥漫的古战场。唐代时称此城为辱夷城,辽代契丹人亦称来远城,因为有两道大营围连接着九座小营围,通向一座方城,明代开始人们就根据这些营围的遗址特点,称之九联城,后又改称九连城。它是辽东东南部边境上的军事要地,甲午中日战争时这里曾是陆路战场争夺的要地。
九连城现在尚存古城址四处、掺望台五处。其中一座古城址在九连城村西,城址近方形,有东西两门,南墙长二百二十五米,夯土墙存高约四米。在城内曾出土过辽、金、元时期的各类瓷片、琉璃珠、残碎砖瓦和大石臼与宋“崇宁重宝”钱等,说明此城是经历了辽、金、元三个时期的古城址。1997年,这个遗址被辽宁省政府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1904年沙皇俄国和日本帝国主义之间为争夺、瓜分中国的利益,挑起了震惊世界的“日俄战争”,其第一场陆地之战场,就在九连城,现在还保存着他们的罪证。
在九连城镇东山顶上,有一座用花岗岩砌成的7米之高的石碑,正面刻有“鸭绿江战绩”五个大字,背面刻着日文,据说是日军第一司令官黑木为桢大将撰写的所谓战绩过程,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日本碑,当地人都叫它是“小鼻子坟”;离此不远的朱家沟山上,也有一座用石头砌成的坟圈子,中间有一座石头砌成的圆坟,上面有一个汉白玉十字架,表面雕刻圣母头像,架下刻有碑文,周围有七座小坟堆,这便是人们称为“老毛子、大鼻子坟”的俄国坟了。
小时候,老人经常吓唬我们,要远离那两个坟,因为那儿埋着祸害人的恶鬼,我和表弟以及小伙伴们出于好奇心,有时偷偷跑去或用石头敲敲小鬼子坟的石碑,或踩踩老毛子坟圈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有时玩得兴起,一边敲打,一边踩,一边喊着:打,打,打死小日本;踩,踩,踩死老毛子……
这两座坟在荒山野岭,遥遥相对百余年,默默无语,却烙下了我国历史上那段令人心痛的历史,也印证了祖国大好河山,由于清政府的软弱无能、由于国家的落后,任凭列强侵略宰割的屈辱历史,也是日本、沙皇俄国这些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自供状。
听老人讲述和历史记载,1904年和05年期间,日、俄为了争夺朝鲜和我国东北的利益,在中国领土上进行了一场罪恶的战争,史称“日俄战争”,九连城战役是这场罪恶战争陆地之战的第一战,也被当地人称为俄国大鼻子与日本小鼻子两个强盗之间的战争。
1903年,沙俄就集中2万士兵,由陆军大臣库罗巴特金亲自指挥,组成沙俄东满支队,布防在安东九连城一带;日军也出动3万多兵,由黑木为桢大将指挥,组成所谓的鸭绿江大军,集中在朝鲜新义州白马山一带,两军隔着鸭绿江对持,磨刀霍霍。
日本帝国主义要求沙俄退出中国东北三省的通牒被拒绝后,于1904年8月分兵三路,在鸭绿江上架起浮桥,向俄军发起进攻。战初,由于俄军有所准备,集中炮火猛轰浮桥,致使日军伤亡严重,过江受阻;不甘心的小鼻子,不仅调来了炮艇支援作战,又组成了“敢死队”于29日夜晚,在炮火掩护下,强行渡江成功;5月1日,黑木为桢亲临九连城的虎山,集中2万兵力,集中全部火力,向九连城的马沟、镇东山一带的俄军主阵地发起猛烈的进攻,俄军指挥部被炸,指挥官阵亡,损失惨重,节节败退,日寇终于占领了九连城。
后来,又经过旅顺和马六甲大海战等许多战役,05年8月,日本击败了沙俄,9月两国在美国调停下,签署了《扑茨茅斯条约》,沙俄同意把其在中国东北南部的一切特权让给了日本,不久日本又强迫软弱无能的清政府承认这一霸占特权的转让,签订了《中日满洲条约》,种下了日本大举侵略中国的祸根。
战后,日本帝国主义为了炫耀其“战胜国”的淫威,为侵华日军歌功颂歌而在镇东山建造了这个“纪念碑”,此碑当年建在山腰,1916年10月被日本“满洲战迹保存会”移建现址;沙俄帝国也为了祭奠在这次战争中阵亡的将士,于1906年到07年之间,在朱家沟山顶修建了俄国坟。
两处遗址不仅留下了帝国主义列强侵略、瓜分、蹂躏中国人民的罪证,见证了旧中国的屈辱历史,也给安东人民特别是九连城百姓们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横遭战争之苦,大片沃土、良田被毁,房屋、农舍被烧,牲畜财产遭劫掠,妇女被凌辱,无数平民百姓或死于战火之中,或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繁荣的“六朝重镇”从此变得冷落、萧条。在这场狗咬狗的掠夺战争中,日寇沙俄两个帝国主义国家的军队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真是罄竹难书!,
历史告诉我们:国家不能落后,落后就要挨打;民族不能落后,落后就要受欺负。日俄战争遗址——日本碑、俄国坟,不仅是帝国主义的侵华罪证,而且是一厚重的历史教科书,是中国人民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课堂。现在这两处遗址已被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成为对子孙后代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