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压岁钱
过年,最快乐的当然是孩子们了。除了玩和吃,就是有新衣穿和压岁钱了。记得有一首儿歌是这样唱的:我们喜欢过大年啊,过年就有新衣穿呀;我们喜欢过大年啊,过年就有压岁钱呀……
现在的孩子们真是幸福!吃穿不愁不说,光压岁钱短短几天就能收到成千甚至上万。难怪有的家庭还指望孩子的压岁钱还房贷呢。有一年春节我带着刚满三岁的女儿去一个远房表舅家去拜年。表舅塞给女儿五十元钱,女儿拿着钱跑过来问我:爸爸、爸爸,我收到的钱都是红色的,这张怎么是绿色的呢,奇怪?弄得我和表舅都挺尴尬。说到压岁钱便勾起我儿时那一段难忘而美好的回忆…
上小学前我从未收到过压钱。爷爷奶奶也从没给过我们这些孙子孙女一分压岁钱。那是孩子多,大多数家庭都不宽裕。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收到压岁钱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那个春节,父亲带我上他一个战友家玩。那年冬天特别的冷,父亲骑着自行车,车把上系着两瓶白酒,后座上驮着我就上路了。小时我家住在湖田镇,父亲战友家好像住在马尚镇的一个什么村子。那时感觉路远极了,天又冷,我俩腿冻得发麻,脚丫子疼得厉害,忍不住在车后座上挪了挪屁股,活动了一下腿脚。由于当时是土路坑坑洼洼,车子颠跛得厉害,我一动,父亲没把住车子连人带车摔倒在地。父亲赶忙爬起来拾起酒,用手擦了擦酒瓶上的土,检查了一下酒瓶没打破,才回过头先训斥后安慰摔得哇哇直哭的我几句,又上路了。
到了父亲战友家已接近中午了,我俩腿冻的都不会走路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父亲战友家院子好大,养着一头牛和几只羊,让儿时的我感到很新鲜。进屋后,父亲叫我管一对中年夫妇喊:曹叔叔和杨阿姨。午饭父亲和曹叔叔在客厅的茶几上喝酒。我和杨阿姨的两个儿子是在厨房吃的。饭菜很好,有鱼有肉,其余的菜我就记不得了。饭后,杨阿姨趁她的俩儿子不在悄悄地给我五块钱,我不要,她硬塞到我的衣兜里。我心砰砰直跳:五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对那是的我一个小孩子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我们小孩吃饭快,杨阿姨叫她的两个儿子陪我玩,她到客厅去给俩大人端茶倒水。我顺便到客厅瞥了一眼:父亲和曹叔叔正喝的起劲,估计一时半会喝不完。
杨阿姨的俩儿子,一个比我大两岁,一个和我同岁。我们在院子里玩了一会,他们提议到街上玩,我爽快地答应了。路上他们问我:“我妈给你几块钱,拿出来看看。”我很奇怪他们是咋知道的。我把裤兜里让我攥得皱巴巴的五块钱掏出来给他们看了一眼,又迅速塞回。走到村供销社门口,他们叫我用这钱买些糖和鞭炮,我没答应。他们骂我是小气鬼,还说这是他们家的的钱。说着就上来抢。我急了:“谁来抢我就把钱撕了,然后告诉叔叔和阿姨。”结果闹得很不好,玩了一会就一起回来了。
父亲喝醉了。骑车带我回家的路上,摔倒过多次,我都没感觉到疼。还几次父亲搀起,让他歇歇慢慢走。当时的我很兴奋也很矛盾,琢磨这五块钱是上交还是偷偷留下…
回到家,父亲就醉躺在床上睡着了。我把这五块钱偷偷地藏了起来。母亲没有问我压岁钱的事,这不奇怪,因为我在此之前就没有人给过我什么压岁钱。
第二天,父亲醒来就问我,杨阿姨给没给压岁钱。我心里一阵慌乱,摇了摇头说:“什么压岁钱?我不知道!没给我呀!”父亲疑惑的看了看我,没再问。我高兴极了,心里暗暗的盘算怎样来花这压岁钱。
儿时的我活泼聪明,手脚勤快,很讨人喜欢。我从不羡慕别人吃喝,喜爱看书和学习。我计划用这五元钱买些本子、笔和儿童连环画。过了三四天,见父亲再没问压岁钱的事,以为这件事就么过去了,心里感到一阵阵的高兴。眼看就要开学了,我开始实施计划:到镇供销社买了一个好看塑料皮日记本,五只带橡皮擦的铅笔,想买一支英雄牌钢笔一问太贵得七八块钱,普通的也得三块钱,便放弃了。又买了一支圆珠笔。总共花了一块五毛钱,想再买点的别的没舍得。回到家我将笔、本和剩余的钱偷偷地藏到床下面的一个纸箱里,等开学后悄悄地慢慢的使用。
开学后时间不长,一天下午放学回到家,我便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父亲和母亲都阴沉着脸不说话,我以为他们一定是为啥事拌嘴了,也没太在意。一家人默默吃完晚饭,我便知趣的溜回自己房间很快写完作业,上床睡觉了。刚躺下一会,母亲就轻轻推开房门,慢慢地走到床沿坐下,替我掖了掖被角,摸着我的头柔声的说道:“好儿子,跟妈说实话,你爸的那位战友、他家的那位杨阿姨到底给没给你钱?说实话,你爸你妈不怪你,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从小不会撒谎。给没给你啊?跟妈说实话!”我知道事情败露了,惊恐极了!心想:爸是咋知道的?爸是咋知道的?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喊着:没有!没有!这时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了,父亲一下冲了过来,推开母亲,扭着我的胳膊倏地把我拉起来,又极快将我头朝下摁倒在床上,扯开我的裤衩,抡起手里的一根麻绳狠狠地抽在我的屁股上…我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爸…爸…我错了…我没乱花钱…
父亲下手太狠了!我趴在床上,不能翻身,好几天都无法上学。父亲拿着我买的笔、本和剩余的钱去镇供销社,按我的“口供”找到那位营业员核对无误后,换回我那五块钱的“压岁钱”。那天父亲回到家径自走到我房间,掀开被子的一角,看了看我屁股上的伤,又轻轻盖好。坐在床边一个劲的吸烟,一句话也没说。母亲在一旁低着头低声啜泣…
这就是我第一次收到压岁钱,也是最后一次,仅有的一次。以后过年父亲走亲戚、拜访朋友也曾几次带上我,可奇怪的是再没有人给我压岁钱。
儿时的记忆总是美好的,无论它带给你是欢乐还是伤痛。三十几年过去了,到如今我还忘不了父亲带我去他战友家的那段难走的土路。想念那位给我压岁钱的杨阿姨,以及她的那俩儿子,还有那个养着牛和羊的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