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念她,请到忧伤之地来寻
假如你念,请到忧伤之地来寻。她一直在这个城堡里种植一种叫做忧伤的花朵。
这几日,她一人悄悄下沉,沉到深不可测的深渊之处。
于是,她不上网,不写博客,只读一些惨烈的文字,关于她的,或者关于别人的。她要让这些带着哀愁之花的文字戴上她的哀愁之花,要用从前的哀愁,哀悼五月里每一朵斑斓的哀愁。哀悼这些哀愁里有些斑驳,有些浓密的情意。
她还要用葳蕤的眼泪哺育时光赋予她的带着灿美荣光的浩劫。这些可以夺取她生命的浩劫露出无比灿美的微笑,像汶川出来的大红樱桃,有大把大把烟火的姿态,又有,以情侣姿势缠绕缱绻的味道。
她不再接触任何人,不再与人聊天,通电话,无论男子还是女子。
她要用回避的姿态悄悄隐去,又要以俊美的姿态告语他们,那些朝夕相处的朋友:她很累,有许多眼泪要流,有许多愁苦要苦,有许多疼痛要疼,有许多无法释怀的感觉,需要她一如既往地去感觉。因,所有笙箫都无法吹出音符,她的哭声的色彩不是笙箫上的色彩,是涂抹于这些哭声之上的具有灿美烟花一样的色调。
那些闭目而卧的笙箫,是一个带着镣铐的季节,它们,已经跟随而来。
可知,她自己予自己一副镣铐,她要以恪守与沉默来对待那些斑斓无比的罪名,这些很铮亮,很牢固的责难,她知,无法澄清,即使掉入长江,也洗不脱那些带满重金属般的色彩。她,又自己焚毁了无数把打开镣铐的钥匙,让心上的镣铐结出灿烂的果实。
知,她认识自己很迟,许多经历告诉她无论如何诚心待人,均不能使人心满意足,无论如何坦诚,亦无法获得坦诚的称号,无论如何恣睢,都要被认为如此恣睢,只是一种佯装出来的姿态,而已。
知,一些劫难许多时候结伴而来,就像风雨交加,互相跟随,互相触摸,然后交织,缠绕,沆荡,落成一朵一朵的鲜花,搭在万物之上,冲毁万物,又,再生万物。树梢,小草,小生命,山溪,江河,才会无与伦比地荣美。光耀。
昼,她用心来哭泣,心扉一裂一裂地疼痛,所有疼痛都在心上聚集成一把钝刀,或者皮鞭,摧毁她,鞭笞她。每每至此,她便真正领略裂帛的滋味。
每天,均如此轮回,如此灿烂。那些带着闪烁晶莹的泪珠,已经染湿她无法干涸的衣领,或者枕头。
她要以浩白祭奠浩白,以晶莹换取安息。将往事穿在一根竹竿之上,当作坟墓的羽衣,然后,燃烧往事,再做为纸钱拜祭曾经。
夜,她要就坐于白日那团心事之上,于一轮一轮的回忆之中,挺拔。然,愈想挺拔,愈是枯萎,愈想笔直,愈是倾颓。整夜,不闭眼,不言语,只是用哭声来穿越哭声,歌颂黑暗,用哀悼的姿态来哀悼光明。
她,种植了一种叫做忧伤的植物,用苦胆水浇在叶片之上,再用黄连汤喷洒每一片花瓣。这种植物已经无比葳蕤,无比娇艳,每一片叶子都闪着荧光,每一页花瓣,都在她流出来的清泉里重生。
她将左手哭成发麻的姿态已经一周,整个手臂都能够散发出麻香的味道。她不去医治,她还说,她要一直呜咽下去,如此,便能在最后的呜咽中悄悄升入天堂。
她不知,有无天堂这块领地,但她相信,天堂里一定有她的灵位。那块黑漆黑漆的牌位刻着她的名字,写满她的忧伤,那些用泪水镌刻出来的文字,她想象得到,很美。
如此,她沉着,坠着。
一边感受沉坠的斑斓之美,一边于万丈深渊之中领略满崖壁哀愁之花的绽放。那些又斑斓,又馨香,又沉浸的花朵啊,此刻,已经将这峡谷,渲染成万丈桃源。桃源里,落英缤纷,姹紫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