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樱花的樱花林
导读花开会谢,人老会死,唯有人的信念不灭,唯有凝聚着青春激情的诗意将随着这片土地传承不息.....很多东西随着潮流被淹没,我们看不到本来的面目,但我相信这世上总有一种东西能永恒。我们便朝着这永恒的东西不懈地追求。
秋天渐渐深了,有点入冬的感觉。
从宿舍大楼到教学大楼,从樱花餐厅到学生会办公室,绕过条条幽幽小道,每一回都要经过东语学院前面的樱花林。越秀的道路很狭小,小得可以用一个瘦字来形容,有时候我想,如果全校的学生都出来散步的话,准把校园给挤胀了。越秀的建筑也很紧凑,紧得像是某个小区,多的是楼台,少的是绿化。唯有樱花林却显得很空旷,在我印象中它是越秀最大的一个自由区。里面种满了多个品种的樱花树,每年四月之际,樱花盛开的时候,这里曾是天使的舞地,大片大片的樱花在半空与地面之间飘舞,蛮有一种岛国风情,貌似与整个东语学院整幢东语大楼相得益彰。
现在是秋天,樱花是见不到的,那树上的叶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叶子在树上将离未离的时候最是给人一种深深的感觉,叶子与树枝难舍难分,人间的友情爱情亲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秋天带来了凉爽,也带来了思念。
樱花林大而空旷,但很少有人把那里作为自由的圣地。只是偶尔有些许情侣手挽着手从那条东语楼出来延伸至西语楼乜斜着横躺在樱花林的瘦长小路上散步而过,或者有时候坐下来在那里谈情说爱,闲话辽远。极少有人真正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去注意这片樱花林,更不会有人对它有任何感情,平时走路的时候经过了也就经过了,眼睛瞟到了也就瞟到了。林中有几棵高大的树,不知道是什么树,是后来后勤处从哪里搬来种下的,在东语学院读大一的时候我们曾在那树底下上过日语会话课,至今还能回忆出吴鉴萍老师荡漾在樱花林里的笑容。在我的印象里她很慈祥,待我也很好,言行举止中每每会显现出日本风情日本礼仪,温柔而夸张,也许是教了多年的日语后,其人也大抵多少有些与日本女人相吻合了。虽然后来没有好好学日语,但那种感觉现在回忆起来真得很不错,从那里我能够亲切地看到我的同学。
林中竖着两尊雕像,一尊为民国教育部长、北大老校长蔡元培,另一尊为印度诗人泰戈尔。我不知道学校为何塑这两位老人的雕像,但想来与越秀的建校有关,越秀创始人之一、首任校长魏风江是泰戈尔的学生,泰戈尔与蔡元培交情甚好,当年在蔡元培的举荐和批准之下魏风江始得入泰戈尔在上海开办的国际大学求学。关于泰戈尔,想必国人无不知晓,我亦在新昌中学读书期间读过他的许多诗歌,甚是喜好他的风格。学校塑这两尊雕像,貌似与越秀无甚关系,大抵感念二老培育出了魏风江这样优秀的学生,日后始有越秀罢了。樱花林有了这两尊雕像,更增添了几分素净和安宁。每回抱书从樱花林的小道走过,我都会想起民国乱世,想起蔡元培老校长身后的孤独感,大抵若大一个燕园容不下他,他于是来到了越秀。深秋的樱花林没有春日的芳香,亦没有夏日的繁茂,离冬日的寂静又相去甚远,与中国传统的秋景不一,很像战败后的日本,别有一番意蕴。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气息,是蔡元培和泰戈尔生前未能始料的。也许待明日,他们会看到更灿烂的曙光,蔡元培的理想会实现,泰戈尔的愿望也会如他的诗歌一样飞过千山万水。
花开会谢,人老会死,唯有人的信念不灭,唯有凝聚着青春激情的诗意将随着这片土地传承不息。越秀在这几年内迅速长大,谁也无法预料它的前程。樱花林的命运如越秀,当初这片土地上不曾有樱花林,未来有更多人会从樱花林的小道下穿过,见证樱花的开谢。很多东西随着潮流被淹没,我们看不到本来的面目,但我相信这世上总有一种东西能永恒。我们便朝着这永恒的东西不懈地追求。
在此时,没有樱花的樱花林,更贴近了我的心情。
2007年11月于越秀樱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