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钱的盒子

操外地口音煎饼摊前围满了人，到了早上七点半的时候，人就更多了，一等就得好长时间，人们先是付了钱，然后按顺序耐心等待，盛钱盒子，是一个铁质的废罐头瓶揭去盖子弄成的，盛不下拳头大小，在摊点左侧摆着，里面是人们投入的零币，有颜色不一、币值不等的纸票，也有闪着白光的金属钢榍儿。

快点，到点了。一名女顾客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焦急神色。这不正快做着吗，他一边用含着磁性外地口音安慰等候者，一边加快手中的动作，那双榆树皮颜色、一样粗糙的手，快速的从桶中舀汤，麻利地打鸡蛋，旋风似掌控长而薄摊具，转得比陀螺还快。他脖子上搭条白手巾，舍不得专门的时间扯下来，擦光脸上布满的汗珠，只是利用喘气的空当，头颅微微弯下，使劲的够着，让毛巾最下面一个角触到额头，将汗水磨蹭进干涩毛巾。

钱放入盒子里了，找给我吧。那位焦急的女人说。这位后来的女顾客拿的是十元面值的钱，四元钱一套煎饼，需要找回六元钱。自己找吧，师傅又把头颅扎到毛巾最底下的那个角，蹭一下。

等候的还有好几个人，正好的，就把钱扔进盒子里。需要找零的自己把手伸进盒子里，盛钱盒子里有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带着皱纹的、润的流油的手挟持着不同票面和硬币，从钱盒子到从不同的人的兜里流过来又流回去。操外地口音的摊煎饼师傅的注意力全在底下是炉火的煎饼摊板上，对钱盒看也不看。有时有人特别提醒，要两套，钱放进盒子里了。此时，他才用吝啬的给一线余光。盛钱盒子不仅有盛钱功能，也成考量良心的处所，要是有人作弊怎么办？比如：投放钱数不足，假币，残币裹入等等，钱盒子里鱼龙混杂么？

此时，走过来一位男人，他是这个摊买煎饼的常客，他是做服装生意的，他的摊点就在马路对面，是昨天收了一张五十元的假币，乘着人多，今天当真币从此摊点买回两套煎饼，还自己找回四十二元，他自己吃一套，把另一套给了大学放暑假、来帮摊的儿子，并且在儿子面前炫耀自己花假币的成功。

没想到的是，儿子听罢，把煎饼一摔，妈，你做生意可是从来也没有糊弄过人，怎么就为这五十元钱，做起昧着良心的事来了，那摊煎饼挣五十元可是汗水里挤出来的，快送回去。你不送回去，我就不吃了。妈妈疼儿子，就说：好好，我马上去换，马上去换，你吃吧。

但是，这面子上也太不好看了，思量一下，到了摊点，拿出一张真的，说：刚才拿错了，昨天收的那张假币单独放在右兜，真币放在左兜，一着急，拿倒了。只见师傅的还在忙着，用余光看了一眼，没事的，错就错了吧，又不是故意的。摊煎饼师傅说：是谁这样糊弄您，太不道德了。是的，我发现拿出的是假币，心里就不好受，都是生意人，挣钱不容易，心里实在过不去，要不送过来，我今天就睡不着觉呢。

周围的人的目光也投向这个盒子，此时，有一个老者，拿出了一张崭新的一元钱，将一个残缺的一元钱换了回来。说：没注意，把残缺的投了进去。还有一个抱孩子的妇女，掏出崭新的五元钱，从盒子里换回一个用胶带粘补的五元钱.说;胶带粘的银行不收，没注意就放进去了。还有人向小盒子里投进了一元钱，说：刚才少放了一张，是手头正好缺一元零钱，刚才给孩子打电话送来了。很多的不注意，煎饼师傅并没有格外注意，只是用余光看看，不住地说着谢谢您，谢谢您。他摊煎饼的速度极快，不时地伏下头颅，让额前触到搭在脖颈上白毛巾的一角，让汗水吸进干燥的毛巾里。

钱盒子里的那些手，那些带着诸多的不注意，受到感染似的，变的认真起来，盒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手不停的进进出出。煎饼的幽香飘得很远，小盒子里像放了明矾的水，变得澄清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