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恍然而过,灵魂永生不朽
导读:在浩如烟海的中国文学史上,海子是我第一批有意识地接触的诗人之一,也正是他将我引进了朦胧诗的漩涡。痛苦。快乐。人类像不能自主的蚯蚓一般在肥沃的土壤里爬行,寻找着几千年不能自主的缘由。
空空的房子里,太阳从背后眺望着我。无聊的夏天正如无聊的黑夜,不解咝咝咝的蝉语。我不喜这世上的流行音乐,却惯于虫鸣鸟叫,以为这便是天籁,是世间真正的不饰雕琢的美。手指在键盘上耕耘,那是一种告别了刀耕火种的生存方式,亦是一种离了笔纸的情感流泄。然而人类永远无法忘却原始的记忆,或返祖,或轮回,或无端地祭祀,直到有一天真正的幻灭。当整个人类的历史出现在记忆中,那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在时间的缝隙里,我这样思念着一个人,他不是我的恋人,不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亲戚,我们亦没有一面之缘。1989年3月26日,这个不满25周岁的年轻人比以往任何人都潇洒地嫁给了死亡。现在我们知道,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先知,最杰出的诗人。他就是海子。
在浩如烟海的中国文学史上,海子是我第一批有意识地接触的诗人之一,也正是他将我引进了朦胧诗的漩涡。痛苦。快乐。人类像不能自主的蚯蚓一般在肥沃的土壤里爬行,寻找着几千年不能自主的缘由。在我接触的那些诗人中,许多人一一退出了记忆,或者直接给我枪毙了,唯有海子及他的最朴素而深刻的诗永远淡淡地嵌入了我的生命。孤独困苦之时唯有阅读能解救自我,而阅读亦是如恋爱似的会背叛了读者的。我的第一位诗歌引路人郭沫若的诗就在我上大学之前就背叛了我,亦或是我背叛了他?对于诗人来说,人格与诗格是完全一体的,这也是对于任何文人来说。当人的灵魂可以出离自己的身躯,我们不说他成了佛成了道,就说他失去了受人尊敬的资格。这么说来诗人活得太久绝对不是一件好事,除非你有足够的毅力阻挡这个世界的诱惑,因为做一名永远受人尊敬的诗人的确比成佛成道还难。郭沫若犯了错,胡风犯了错。海子是来自农村的“姑娘”,他不会随意接受了任何侵扰,更不会背叛他的忠实读者。
在名人林立的八十年代,在斗争不尽的中国社会,海子比很多人“先走了一步”,这一步使他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使他的读者淹没在眼泪的湖畔。这一步使我这个与他没有一面之缘的后生再没有见面的机会。然而他将不朽。对于海子来说,死亡是一次丰收,他的“麦子”熟了。他信仰民主与自由,但预见了大众的无知。他反对工业社会,但是现代文明已势不可挡地走向了高度发达的工业文明。在“混乱而虚无的时代”,他选择了“独立和寂静”。于是他“先走了一步”,把整个时代留给善于玩弄的人。
有时候人死了比活着更好。正如余光中所说“夭亡并不是全无好处的”,诗人的死亡:腐烂的是身躯,鲜活的是灵魂。从此以后,这个灵魂便成了照耀一个或多个时代的明星。
今年是海子走后的二十周年,亦是“6.4”事件二十周年,想来早该动手写一点东西,却因为个人情感失落竟将这一重要事情给遗忘了。我总觉得,海子是那个时代的异数,他代表了那个时代独立的个体,而在“6.4”中牺牲或流亡的人们则是那个时代的奇光异闪,代表了那个时代清醒的群体。他们是继五四以来最伟大的青年,最不朽的灵魂,以先知的光明预见了那个时代,预见了中国的未来。
2009年7月16日于浙江天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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