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麻雀

导读麻雀是吃害虫的，是益鸟，不能随便伤害的！儿子的话让我愕然，儿子指着我的鼻子：爸爸真笨，麻雀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

我的家乡在冀中平原腹地，在那里麻雀有个很俏皮的称谓---家雀儿，“雀”字是“巧”的发音，我唤它“家巧儿”则觉更为亲切些。

在我印象里，家巧儿，是羽毛黑褐间有白道和黑斑的背翅，灰白色的下体，永远是叽叽喳喳蹦跳灵动警惕不安的一幅调皮模样的。于檐下于枝隙于田间，你的目光总能和它不期而遇。我小的时候大人们都说，家巧儿偷食谷物，是家贼是害虫，那时候，捕捉家巧儿成了我们孩童极具诱惑力的游戏，而弹弓则是我们捕捉家巧儿最有力的武器。

我们也曾尝试过鲁迅先生说的那种捕捉方法，但往往是难以奏效，而且还会因破坏家什而遭到大人的斥责和追打。有了弹弓在手，约上三两伙伴不知疲倦地串游于林荫田间，一旦发现目标便搭弓引弹，噗啦啦的，能弹出无限的童趣呢！在我记忆里，却并不曾记得自己用弹弓捕捉到了一只家巧儿，误打了谁家的窗户误伤了田间农忙的大人被撵到家里倒是有过数次。直至那个叫五头的伙伴用弹弓打飞了家巧的脑袋，看着那只鲜血淋漓抽搐不止的家巧儿，我才决定放弃用弹弓来捕捉家巧儿，因为觉得家巧儿死的太恐怖。

于是天色大黑以后，拿上能装四节电池的手电筒，寻找家巧儿栖息的所在。听大人们说，夜间的家巧儿只要被强光照射便会失去所有逃避的能力而束手就擒。经验果然灵验，我们往往会在夜间大有捕获。家巧儿在夜间大都喜欢成群结伴地挤在梁檩上，蹑手蹑脚地接近梁檩，在距离三五米的地方打开手电筒，强烈刺眼的光柱肆无忌惮的照射在它们身上，尽管家巧儿的眼睛依然黑亮，可它们早已没有了白天是的敏捷，呆呆的成为我们的猎物。我们欢呼着雀跃着，嘹亮的童音在宁静的夜空中飘舞的很远很远。

被活捉的家巧儿黑亮的眼睛充满恐惧，浑身瑟瑟发抖，扑棱着黑褐色的翅膀用尽平生的气力反抗着，灯光下，你能清晰地看到它灰白色的下体剧烈的起伏。五头说，家巧儿的肉可香呢！你吃过？谁吃过？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不要吃吧，我们分分它们，放在家里养吧！伙伴们最终接受了我的建议。

我分到了两只家巧儿，把它们带回家在妈妈和哥哥跟前炫耀，妈妈不以为然，哥哥艳羡不已，我于是给了哥哥一只，哥哥竟让那只家巧儿挣脱了满屋子乱飞，搅得屋子乌烟瘴气的，惹来妈妈一顿斥骂，无奈，妈妈把门打开，那只家巧儿剑一般冲出屋子冲向天空。我把另一只家巧儿关进了笼子。

我和哥哥每天都要长时间的围在笼子前看。狗儿花花则虎视眈眈，如有深仇大恨一样围着笼子转圈圈，嘴里还威武地低吼着。猫儿则是一脸的老谋深算，远远的卧在隐蔽处觊觎，伺机而动。家巧儿似乎觉察到了杀机四伏，在笼子里一刻也不安静，扑棱棱的四壁冲撞，哥哥说，它是饿了吧？我拿来它最爱吃的谷物，它却熟视无睹，黑亮的眼睛仰望天空。一天，两天，我和哥哥都对它失去了兴趣，第三天再来看它，它已经头破血流亡，摊开的翅膀，僵硬的躯体，散落的羽毛，惟独它的眼睛依然黑亮，仰望天空。我想一定是狗儿抑或猫儿做的案，可妈妈说是它自己撞死自己的！

之后，我不再用任何方式捕捉家巧儿。家巧儿好象越来越多，大人们依然说家巧儿偷食谷物是家贼是害虫。它们那副灰头灰脑贼眉鼠眼的模样和偷吃谷物的恶习确乎不得人待见，它们成群结伙整日的聒噪，也确乎让人心烦意乱呢！这些平凡而渺小的小动物呦！一段时期竟被视为四害之一呢。郭沫若先生的《咒麻雀》读来颇为感喟：

麻雀麻雀气太官，天垮下来你不管/麻雀麻雀气太阔，吃起米来如风刮/麻雀麻雀气太暮，光是偷懒没事做/麻雀麻雀气太傲，即怕红来又怕闹/麻雀麻雀气太骄‘虽有翅膀飞不高/你真是混蛋鸟，五气俱全到处跳/犯下罪恶几千年，今天和你总清算/毒打轰掏齐进攻，最后方使烈火烘/连同武器齐烧空，四害俱无天下同。

如今看来，郭老先生之咒不免有失客观，天地孕化之万物都该有其应该的一席之地，我们总要求同存异与其和谐共生才为道理，何必为一己之私置他类于绝境呢？

近日带八岁的儿子回到故乡，生长在都市的孩子到了乡下则满眼的新奇，那些于房前屋后枝头田野低飞嬉闹的家巧儿引得儿子兴奋得大呼小叫：爸爸爸爸快看呀好多的麻雀！是呵，在乡村连麻雀也会成为引人注意的角色，它们的欢乐竟轻易就会感染你！它们唧唧喳喳的叫声悦耳清脆，听来竟如此的亲切！

老师说了，麻雀是吃害虫的，是益鸟，不能随便伤害的！儿子的话让我愕然，儿子指着我的鼻子：爸爸真笨，麻雀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我相信儿子的话，望着这些顽强的小生命，我牵着儿子的手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