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母亲

导读：直到母亲去世，大家都向她隐瞒了得癌症的事实，虽然她一直在做药物化疗。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吗？！为什么8月里她把戒指给了冬儿，说是送给他的10岁的生日礼物呢！

2008年10月16日中午，F出差回来刚跨进家门时，得到他母亲过世的消息。他当即放声大哭，泪水不停流下。我的心也一下子呆了，不知所措。我拉着他的手，陪他流泪，然后给他拿来毛巾擦脸。煮好的午饭他没有吃，发呆了一刻钟后他就去买飞机票。我到单位请假。带着儿子，凌晨2点离开，一路奔波，17日晚7点到达老家。见到母亲，她已经静静地躺在棺里。水晶棺里化了妆的母亲慈祥且美，高高的额头，挺挺的鼻梁，小巧的嘴，从母亲脸上能看到F的影子，似乎也能看到冬的影子。

这一年我与F结婚刚四年多。我们没有跟母亲生活在一起，而是彼此相隔数千里。我跟母亲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两个月，但母亲留给我的点滴记忆却始终挥之不去。

04年春节，第一次见到母亲，严重的内风湿已经使她的双手和双脚变形，我以为母亲不能自理，心里很是同情。可是，我看见她蹒跚着走路，收拾家里的废纸箱卖钱；她慢慢地不停歇地在厨房里做事包括洗碗做饭；还要洗衣服、喂养家里的10只母鸡。海边的天气对我来说很冷，可年老的生着病的母亲几乎什么事情都做，家里的一切都由她操心。

06年春节，母亲送给冬儿一条毛线裤，她用变形的双手织成，花了大半年的时间。那时冬刚好一岁，也是老人家第一次见到他。裤腰的地方她串不好松紧带，母亲便拿来叫我代劳。不过儿子几乎没穿过奶奶织的裤子，至今完好。

07年春节，母亲坚持要求我们回家。记得我跟母亲的第一次近接触（也是唯一一次）也是在这个寒假里。那一次，我帮母亲洗了头，洗的很干净。母亲给了我一个感激的眼神。后来回家时我们路过金华，看望我的两个打工在此的弟弟。回来的火车没有买到火车卧票，甚至没有坐票。我抱着冬坐在好心的乘务员给的小凳子上，两岁的儿子说：“妈妈，没有枕头怎么睡觉嘛！”一路艰辛啊，我却没有埋怨。07年4月，弟弟便回来加入了F的公司。一些事情的发生，细想来却是因为母亲。

08年春节我们没有回家，听父亲电话里说母亲为此哭了。

08年5月，母亲病重住院，F飞回家照顾母亲半个月。内风湿使母亲疼痛不止，新查出的肝癌已到晚期。母亲回到镇上住院的时候，请来的保姆和父亲照顾此后一直住院的母亲。8月的下半月，我们又回了老家，住在家里，每天F都骑摩托车带我们一起去看母亲，那时母亲精力已不好，但说话还清晰有力。母亲告诉我们要养成冬说普通话的习惯。有一天我们给母亲带去了藕饼，她甚是喜欢。那段时间母亲躺在病床上，已经无法坐起来，四肢瘦得皮包骨头，肚子却很大，因为有积水。母亲叫着“冬”，不停地叫，还伸手来够他。她的口音冬不懂。这些似乎都让冬害怕，他直往后退，不管我们怎么要求，他一直都不开口叫奶奶，却挣脱我的手跑开了。深爱着孙子的母亲病在床上，不谙世事的冬儿却在她的视线之外开心的玩耍，嬉笑声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此后便是母亲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消息，疾病使她便血、视线模糊、经常昏迷、说话无力，每天只能吃一点点稀饭，直到10月16日中午，父亲一个人陪着母亲的时候，母亲说她很难受，然后永远离去了。

直到母亲去世，大家都向她隐瞒了得癌症的事实，虽然她一直在做药物化疗。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吗？！为什么8月里她把戒指给了冬儿，说是送给他的10岁的生日礼物呢！父亲曾多次问母亲疼不疼，母亲一直都说不疼。一个肝癌病人，晚期，真的会不疼吗？！到最后，母亲都没有用过一针可以镇痛的吗啡。但我知道，有一点是确定的：哥哥肯定不会相信，母亲的悲剧多半是因为他年轻时的无知和冲动。哥曾入狱几年，他没有料到母亲的要强、面子、脆弱和无助会给母亲带来什么。可怜的母亲，她的内心不够强大，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命运由此改变，母亲患上了跟内分泌有关的严重的免疫系统疾病——内风湿。20多年服药的经历，使母亲的肝脏承受不起，又患上了药物性肝癌。

母亲走了，10分钟就化成了灰，灰的重量不过一两斤。这一年，母亲66周岁。F永远失去了他的妈妈，冬也永远失去了爱他的奶奶。我呢，失去了我的爱人和儿子失去的一切，还失去了一位勤俭、贤惠、善良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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