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情怀总是诗
导读两个人衷心的祝福彼此,还留了电话,谁都知道那个号码不会再播出去了。临走了,他捉住她的手,硬要多给他装些菜。男人的手粗拉拉的,孔武有力,与印象里给她抄作业的手,完全不相干。
高三时,两人同班。女孩是英文课代表,男孩是学习委员。
她写得一手漂亮小楷,把美丽的文字连同心情摘抄下来。他想方设法借来翻看,爱不释手。
女孩娇俏可爱文采风流,却不擅应付数学。男孩聪明机敏,难题到他这总能解开。他常自告奋勇帮她解疑答难,有时也瞒过老师法眼丢给她些卷子答案。
渐渐的,女孩觉出了异样。不经意的一回头,总能碰上他的眼睛;她的附近,肯定有他和伙伴的身影;去食堂里吃饭,男孩留意她爱吃的菜,然后奉献出来,请大家吃,也包括她。
女孩有些惶恐,更有些小小的得意,想起他总会有种酸甜的滋味,微微一笑,貌似平常。
那段时间,她的朋友老在耳边说他的好,夸成花给她听。她嗔人家神经,却是笑眯眯的嘟着嘴,欢喜的模样。
有回,学校里头搞联宜,男孩唱首歌:走在你身后,矛盾在心头。都说他星味十足,她却不敢细看,那眼光老是飘移在她脸上。
那时候,学校里已经有许多恋人了。这是公开的秘密,常见那些小情人,手挽着手在校园外头亲热的走,张扬的很。她不要,也没想着要,她要好好学习,学校是敲门砖,她一定要用好。
还有半年就是黑七月了,男孩忽然托人转来一封信,明明白白告诉她,喜欢她,希望她成他的女朋友。
她一下子晕了头,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晚自习放学,她刚走出校门,他已经堵在那里,要找她谈谈。什么话早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些羞怯的表达、闪亮的眼睛和雄纠纠的男生气息。他捉住女孩的手,按在他脸上,手冰凉,脸滚烫,冰火的碰撞里,闪出星点火花。这时,母亲来寻她了,正瞧见,抬手给男孩一个耳光。
第二天班主任把他叫去,他始终不表态,紧闭的嘴,执拗的眼。她还是要上学的,甜蜜和惶恐煎熬着,她往一边躲。男孩简直无处不在,图书馆里、餐桌旁、走廊拐弯、操场边上,所有她能呆的地方都能遇见他。他变得少言寡语,但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凝视着她,看着她心如撞鹿。她的抽屉里常出现精致的卡片和可爱的布偶,她知道那是男孩子送给她的,男孩子家里并不富裕,他肯定是省下饭钱买的。她曾退给他,他又送回来,女孩只有悄悄的收起来,默不做声。
高考刚一结束,女孩就被亲戚接走散心去了。男孩过了一个苦闷的盛夏。
他们都考上了大学。一南一北。男孩还是意往情深的写信过去,每一封都爱意绵绵。他也会省下生活费,千里迢迢的跑去看她,送她些可心的小玩意。终究是越来越远了,她毕业后嫁给一个好人,过上了好生活。
有一回,她带着孩子去小城里看望母亲,路过菜场顺便带些菜回去,等她选好菜递钱过去的时候,忽然呆住了。
“是你?”
“是你啊!”
卖菜的摊主是学习委员。男孩也认出她来,都有些窘,愣了一下,用袖子拂了脸,他说:“回来了呀?都当妈妈了,还那样漂亮”。她谦虚着,打量一眼他,破迷彩服,身上是灰,手里攥着一把零钱。
他站起身来,捋捋头发,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学的专业不好混,干脆回家当农民。”寒喧了好一会儿,他告诉她妻子是乡下人,老实本分,有个儿子,一家人挺好。
两个人衷心的祝福彼此,还留了电话,谁都知道那个号码不会再播出去了。临走了,他捉住她的手,硬要多给他装些菜。男人的手粗拉拉的,孔武有力,与印象里给她抄作业的手,完全不相干。
出去好远了,她又忍不住回头过去,男人挺立在摊子中央,正朝她眺望。她挥挥手,笑笑,走了。
她回到母亲家里,打开小书柜,取出一个老笔记本。纸上泛出些黄点,她抽出一封封信,如饥似渴的看着,还是些耳热心跳的句子,小布偶安静的躺在一边,不说话。本子的皮封套里来着朵失色的玫瑰,那是她十七岁生日时收到的,生命中的第一枝花,男孩送的,仍留余香。
其实,其实她在苍白的日子里也曾想过和他牵着手,做成一个小家,养一个孩子,像她,也像他。
假如,假如她真的答应了他,那么现在应该是个农妇,土里刨食,灰尘掩面。现实,总是无奈的!那么,就把最美的记忆留给少年时吧。
一枚小卡片滑落在桌子上,她捡起来,上面写着: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年少情怀总是诗,因为纯情,因为无畏;所以珍贵,所以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