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的一天
导读：虽然已是冬天，小公园的景致早已不如春夏天时那么生机盎然：曾经开满鲜花的小树成了名符其实的光杆司令，如盖的大树也已脱下了绿色的轻装换上了黄色的外套，如茵的绿草更是荡然无存，枯枝败叶遮不住裸露的地皮。
昨晚，我和爱人分居了——不是因为闹矛盾，而是因为爱人的鼻炎。
爱人的鼻炎已有多年的历史了，非常顽固，外用内服兼针灸，屡治不愈，一到冬天就加剧。鼻子罢工，就全靠嘴巴顶岗了。可是嘴巴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呀，因而，一到吃饭、说话时，爱人的呼吸便十分急促，晚上睡觉更是艰难：鼻孔塞得严严实实，气流从肺部到喉咙一路艰难地突破重重障碍冲出来，难免发出各种或好笑或奇怪或恐怖的声音。有时呼吸不畅，爱人还会出现间歇性窒息而被憋醒——这是我最揪心的。
爱人的鼻炎严重影响了我的睡眠。我每天晚上休息不好，早上总是赖床不想起，白天无精打采，耳朵也由于整晚加班（听他的呼噜声）而间歇性地胀痛。夜深人静的时候，爱人一边睡觉，一边还在忙活：一会儿忙着“烧开水”，一会儿又忙着“开火车”。别人最怕“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最怕的却是他这壶水“咕嘟”、“咕嘟”开了老半天还不提走；而最让我着急上火的还是这火车，它“突”、“突”、“突”地只管放气就是不开走！每到这时，我内心就很矛盾：叫醒他吧，打断他的睡眠，我于心不忍；不叫醒他吧，我通宵难眠，真想发狂！
于是，我昨晚跟爱人商量，在卧室里再支一张床。爱人说在卧室里支床还是会影响到我，不如让他去书房睡。我说既然睡书房，就让我去吧，我经常用电脑，睡书房也方便些。爱人说：“怎么让你一个女人家睡书房呢？再说又是因为我打呼噜。”我说：“你打呼噜睡不好，本来就够可怜的了，再让你睡书房，看上去就更可怜了，好像被我踢出去一样。谁让我‘嫌弃’你呢，要‘惩罚’就‘惩罚’我吧！”爱人说：“要不我们轮流去书房睡？”我笑了：“又不是什么宝地，还抢呢！你个子大，睡大床；我个子小，睡沙发床。”爱人似乎有些歉疚：“那，如果你睡着不舒服，就换过来。”洗漱好后，大家互道晚安，我突然有一种担心，担心我不在身边，万一他一口气出不来……爱人安慰我说不会的，让我放心去睡。我进了书房，却没有一丝睡意，仿佛又回到了单身时代，感觉很新奇，看了好半天书才睡觉。
由于是星期天，没有上闹钟，今天早上一觉醒来，已是七点多钟，进卧室一看，爱人已在洗漱了。我问他睡得怎样，他说好半天没睡着。我问为什么，他说：“没有你，孤独呗！”很少听他说肉麻的话，我笑了，安慰他说我也一样不习惯。
难得爱人这个周末既未出差又无应酬，于是早餐后，我拉着他一起去超市购物，买了一大堆日用品，又买了一个皮萨饼和一只奥尔良烤鸡。天天在家吃家常便饭，突然换个口味，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尤其是孩子，在学校饭堂吃腻了，今天吃得格外香，把鸡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只可惜婆婆拔了的牙还没有补好，咬不动，只能尝个味儿了。
午休时，我嫌麻烦没有回卧室，仍在书房睡。三点多时，爱人就来敲门，打开一道门缝（因为沙发床离门太近，门无法完全被打开），见我没起床，就从阳台的门进来打开电脑要上网。我问他为什么不多睡会儿，他说他来陪我（找借口）。见他这样子，我一下子想起了上研究生时他来我宿舍找我的情形，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初恋时光。我一下子来了情调，提议全家一起去附近的一个马路中的绿岛——一个无名的小公园玩。自从今年春天偶尔见到这个“世外桃源”，我就被那里的红花、绿树和草坪所吸引，一直想去而未能如愿（因为不在我们的工作和生活圈内，所以很少经过）。今天下午正好可以了却这个心愿。
从小区到小公园要经过一个布匹市场，还要走一段马路。市场里人来人往，马路上车水马龙，人行道又正在翻修。电钻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尘土飞扬，地面上坑坑洼洼，再加上还要防范在人行道上驾驶的三轮车和摩托车，我和爱人早已没有了浪漫，只剩下了责任，一个搀着老人，一个拽着孩子，一前一后小心地走着。我一边走，一边想：爱人本来就是一个不会浪漫的人，我虽处处追求浪漫，但当浪漫遭遇责任，我又无怨无悔、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责任。也许正是因为老人和孩子，我和爱人才多了很多责任，少了很多浪漫。但没有浪漫的爱情固然遗憾，没有责任的婚姻却更加危险。我和爱人在追求浪漫方面少有共识，在履行责任方面却高度一致，这大概就是我们相识近二十年来虽难免为了虚幻的浪漫而时常小打小闹却又因为现实的责任而始终不离不弃的缘故吧。
一路走着，想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我心中的世外桃源。虽然已是冬天，小公园的景致早已不如春夏天时那么生机盎然：曾经开满鲜花的小树成了名符其实的光杆司令，如盖的大树也已脱下了绿色的轻装换上了黄色的外套，如茵的绿草更是荡然无存，枯枝败叶遮不住裸露的地皮。不过，没有了繁枝茂叶的遮挡，冬日的阳光更加让人感到温暖与惬意，再加上由于工作和天气的原因，我们已很久没有全家一起到户外共享自然与天伦了，因此，大家仍是兴致不减。唯一遗憾的是，孩子着急回家写作业，我们只在此呆了大约一个小时便打道回府。离开前，一个蔗农推了一车甘蔗来此叫卖，爱人便买了一根。
晚上，我破例（因为牙不好，近年已很少吃甘蔗）吃了几节甘蔗。甘蔗很甜，一直甜到了我的心里。
（2009年11月29日记，2010年1月22日略作删改）
[男人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