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戴观音女戴佛
导读:夜,真的很静,夜,真的很冷,夜,真的很可怕。我趴伏在她的病床边,静静的看着爱妻,我借着柔弱的灯光,静静的打量着爱妻,她此时此刻睡着了。她的嘴角儿,还是那样俏皮的翘着,她的睫毛还是那样黑密,她的满头乌发重新长出来还是那样的黑。感人的文章,拜读!!
我真的不想翻阅这自己好不容易抚平的创伤。每每想起,就情不自尽揪心的疼,彻入骨髓的痛,发自肺腑的伤感。她走了,与我生活了三十年的妻走了!
记得她走的那天晚上,天刺骨的冷,夜格外的寒。我静静的守候在她的床边,看着她那被病魔折磨的有些扭曲的脸,有些浮肿的脸,有些发黄的脸,我的心在颤,我的心在抖,我的心在呼喊。药液,顺着针头扎进去的针眼又缓缓的流出来,看着医生护士无奈的眼神,我的精神已经崩溃了。
我不想让她来医院,她也不想来医院。因为我们都知道,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就象征着永远告别了这个家。
她的得是癌症。
今年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三年来,我们手术,我们放化疗,我们不停歇的吃药打针,我们抗争,我们与病魔死神抗争,我们与命运抗争,我们与不甘心抗争,我们与自己抗争。心一次次被提起来,又一次次的放下,我们盼望奇迹发生,我们渴望生命的延续,我们盼望着家庭的圆满,我们惧怕死亡的降临,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我们需要一个完整的天地,我们需要一个完整的家,这个家里不能没有她,真的不能没有她,我们的这点要求还算高吗?
老天爷,您就睁睁眼吧!
夜,真的很静,夜,真的很冷,夜,真的很可怕。我趴伏在她的病床边,静静的看着爱妻,我借着柔弱的灯光,静静的打量着爱妻,她此时此刻睡着了。她的嘴角儿,还是那样俏皮的翘着,她的睫毛还是那样黑密,她的满头乌发重新长出来还是那样的黑。氧气瓶发出轻微的丝丝声,过滤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儿,这最后延续生命的声音在轻轻的然而是震撼的在响着。
她的嘴在轻微的蠕动,是的,她今天一句话都没和我说。她想说什么吗?还有什么话要嘱咐的吗?她的眼角儿沁着泪,她的手攥着我的手,我的耳紧紧的贴着她的嘴,然而,我什么也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们从参加工作开始就相识了。我们学的是同一个工种,教我们的是同一个师傅,我们有着相似的童年,我们有着共同的语言。我们熟悉居住城市的大街小巷,我们爱恋农村的春绿秋黄,我们共同说饥荒的日子,我们一块儿讲吃过野菜的苦涩,我们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我们在不断的相处、相知、相爱。
我们结婚了。
我们同年龄,她比我生日稍大。从我们相识的那天起,她就事事处处让着我,成家以后,就连挑水的男人活都抢在我前头干。有了孩子以后,父母不得闲,我们自己拉扯。洗衣、做饭,洗尿布,上班、喂奶,忙得团团转。她不反对我吸烟但告诫我少抽,给我买当时很贵的“恒大,前门”。每月供应有数的几斤细粮,除了给哄孩子家里拿去外,就所剩无几。每当改善生活吃细粮,她都紧着我……
自打我到办公室工作以后,经常在家里加班写材料。她总是悄悄的把孩子抱出去玩儿,待哄着了再回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平静的给我沏上一杯茶,趴在被窝儿里呆呆的看着我,再看看孩子,会心的自己笑了。她还会不时的给我续水,叫我早点儿睡,天热的时候,会给我轻轻的把扇,那徐徐的凉风感知在肌肤,慢慢的沁入心脾。
为了这个家,她付出得太多太多。在我这个家庭里,我们是老大。对小叔,对小姑,她是尽心尽力,我最小的弟弟比我小十六岁。老嫂比母用在这里在恰当不过。记得弟弟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来我家,她费尽心机的给弟弟蒸花糕吃,这顿饭,让弟弟永生不忘。都说与公婆难处,可她一次也没和他们红过脸。她刚过门的时候,第一次来我家,那天父亲正当斑,吃午饭的时候,她拎起饭盒就去给父亲送饭。
父母老了,病了,又接到我们家,精心伺候。父亲得的是老年痴呆症,有时糊涂的不认识人,连我这个儿子都忘了,可就认识她。
她得病以后,消沉了没几天。像劝解别人又像是劝慰自己:“为了这个家,我得想办法坚持活下去。”那放化疗的后遗症,真的很难忍,真的很难受!那种放射性的呕吐不是常人能够受得了的。但她还是坚持进食,吃了吐,吐了吃,我看的真受不了,但她还是满脸笑容的看着我,说我做的饭真好吃。
老天真的给了我们似乎是生存的希望,她的身体真的逐渐在康复。在治疗的同时,听说自然疗法不错,于是,我们经常行走在山水间,沐浴在自然的阳光里,看初春里的花朵,赏秋日里的金黄,漫步在梵音袅袅的庙宇,荡排在如画溪上。她那开心的笑,她那看着儿女甜蜜的笑,她那留恋生活有时苦涩的笑,深深的永远的印在我的心里。
看着她在树荫下静静睡着的摸样,我的心在虔诚的祈祷,上天啊,让我们好好的度过一生吧。小溪的水,在我们身边哗哗的流淌着,阳光的影儿,透过细碎的枝叶儿洒落在她的身上,她甜甜的睡着。我静静的守候在她的旁边驱赶着蚊虫,我细细打量着她,我的妻真美!
厄运还是降临了。癌魔转移了,它来的气势汹汹,毫无人性的再一次击倒了她。吃药,大剂量的吃药,打针,为了减少痛苦不得不打的针。为了减轻我的担忧,她让我叫来朋友陪他“打麻将”,大家陪着她,我们的心在哭,然而,她在笑,开怀的笑。
看得出来,好几次,她想对我说什么,又把话咽了下去。一天下午,她平静的对我说:“我是早晚的事儿,孩子们都大了,你该怎么办?我琢磨了好久,那谁,挺不错的,以后你就和她过吧。”她说得很自然,很平静,这句思谋了很久的话,她就这样淡淡的说出来了。我的泪,她的泪,慢慢的淌下来,淌下来,顺着脸颊,流到腮上,落到床上……
我趴在她的床边好像做了一场梦。抬头看她,她的脸看上去怎么那样的安详,再仔细一看,她眼角儿的泪痕已经逝去,嘴角儿还是那么好看的翘着。我猛地一惊,我用脸颊亲亲她的脑门……
妻说过:“夫妻今生是缘分,男戴观音女戴佛。”我的妻去了。我心爱的妻走了,她撇下我走了。今生今世我爱她,我想她!
[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