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边淌过一条河(4)
导读其实人大了,事情就多了,自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频繁的进出别人家了,更何况,还隔着一个池塘。去姑奶奶家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一个偶然或者使然。
姑奶奶穿上那件土灰色的劳动服,戴着草帽,挎着水壶,提着锹,往大堤走去了,后面跟着的是推着独轮车的姑爷爷,还有她的女儿。奶奶说,开工啦,姑奶奶说,开工喽!
是的,开工了!
那独轮车上的泥,洒落在大堤通往池塘的小道,那独轮车的辙,印记在河堤边的阡陌,那独轮车“嘎吱,嘎吱”的声音,跑进我惦记的心里。我追着声音而去,看见姑奶奶卷起了袖子,姑奶奶的女儿红了脸庞,姑奶奶的丈夫褪去了上衣。我跟在独轮车后面奔跑,一直到钥匙弯的那条水道。我真的很希望这车泥下去,那水位马上就会降低,那水中会神奇般的升起一座小岛。可是我失望了,那车泥下去,池塘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泡都没冒一冒。
我不放弃,一车一车,一趟一趟,鼓起勇气,充满希望,可是,却一如既往的,一车一车的失望。
夕阳,带着倦意,沉睡在了天边的草丛里。盘旋在小村庄上空的炊烟,也悄悄的隐匿了身影。姑奶奶一家回来了,就仿佛是从土丘里钻出的一样,腿上,鞋子上,手上,都是泥。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我往返在池塘和河堤的小道。河堤下去了一个角,可那池塘中依然没有升起我心中的小岛。渐渐的,那渴望的热情悄悄的弥散了,推车的身影就成了眼中的一种习惯和风景。有的时候是独轮车,有的时候是两个轮子的板车。独轮车是推的,板车是拉的。推车的时候,人,象只大虾,拉车的时候,人,象头老牛,吭着头,背着纤,只有眼睛在望着前方......
太阳停留在天空的时间,愈来愈短,树上的叶子也黄了,枯了,落了。外面的气温,已经容不得我长时间的驻留。只是当目光寻觅到,那洒落在路边的泥土就知道,河堤依旧一点一点的,在往小池塘中移动着。
半年过去了,大半年过去了,当那层新绿又在枝头盎然的时候,这边的岸和那边的岸终于连接起来了。我伸出脚,小心翼翼的在那片崭新的泥土上踩踩,没有水,真的没有水,我放心了,抬起双脚,和很多孩子一起蹦了又蹦,跳了又跳。姑奶奶说,多蹦蹦,多蹦蹦,这样才结实!是的,多蹦蹦,一定要多蹦蹦,一直蹦到双脚疼痛,才能相信这不是一个梦......
姑奶奶的新房砌好了,七架梁,带走廊,青砖,青瓦,还有水泥粉的墙。那个被填上钥匙弯的池塘,就象一面椭圆的铜镜,静静的躺在姑奶奶新屋的身旁。姑奶奶在池塘边种上了水杉,又搭起了码头。姑奶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新媳妇已经挎上了儿子的臂膀。新媳妇长得真漂亮,引得我家的那个小油漆工,伸长了脖子,张大了嘴巴。姑奶奶的脸庞象朵花,不停的给我们分发着喜糖。新媳妇进门一年了,添了个大胖小子乐哈哈,只是媳妇那段时间身体不好,孩子一出生就被带到了姑奶奶的身旁。
孩子没有母乳,姑奶奶就冲奶粉,打米糕,孩子睡眠不好,姑奶奶就把孩子抱在手里,轻轻的拍,慢慢的摇。只是刚刚睡着,又被枝头的知了吵得脖子扭来扭去,眼睛一张一盍。姑奶奶让姑爷爷拿根竹竿驱赶着,一直到他们拍着翅膀,去其他的枝头安家,高歌。孩子躺在姑奶奶的臂弯里,安逸的蠕动着小嘴巴,姑奶奶的手臂有点僵直了,但是她不敢动,她让我拿个枕头颠在她的手臂下,姑奶奶说孩子很敏感,只要她稍有声响,他就会咧开嘴巴哭。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就指指手表,对姑奶奶轻声说,我走了,姑奶奶也用哑语向我示意着,下次再来玩。
其实人大了,事情就多了,自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频繁的进出别人家了,更何况,还隔着一个池塘。去姑奶奶家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一个偶然或者使然。倒是姑奶奶常来,先是抱着她的小孙子,慢慢的就是牵着她的小孙子。不过每次的时间都不长,因为孩子喜欢新鲜,不会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姑奶奶只得跟他东家走到西家。小家伙渐渐的长大了,那眉毛眼睛活像他的爸爸。小家伙可以撒开手跑了,姑奶奶直起腰,抹了把汗,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