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连着乡村记忆的树
导读:曾发在《宁德晚报》《宁德侨乡报》村子对面山包的那棵杉树王,是一株倒栽的树。我疑惑不解,这一棵要两人合围的杉树怎么能是梢末为根,根为枝呢?原来村子的开基之祖,常放牧于这一带,群牛为首的牛王,为他选择这个村子开基地,他的一根削尖的杉树柴担,倒插在山包上也居然复活成树。
乡村的记忆,有刻在石头上的,有写在家谱上的,有长在一棵树上的,有……
村里的大爷把这些记忆在一代代中翻版,年轻人听了会说:这冷饭都有馊味了,炒着还有什么意思。说起来了不能怪年轻人不会说话,因为许多村子的记忆:都是老祖宗出生卑微,长工为生。但是个个都是勤劳善良,聪明过人,仿佛上天注定了他能开宗立祖。他们中有的被大族“公主”看上,攀龙附凤,借船出海,创造了基业;有的得高人指点,汲取风水宝地之灵气,反仆为主;有的偶得横财,大展宏图。每一个乡村的祖基,又都是天地之精灵所赐。凭耕牛卧眠而选,随白鹅孵蛋而迁,因梦得仙人启示而开基……林林种种。而年轻人觉得老祖宗的聪明,乡村的灵气,都被曾经的一辈辈人支付光了,要不然,为什么没有在城里开疆拓域的前辈,为什么老念着“春种、夏耘、秋收、冬备”的经书。
村里的大爷在回味着故事时,总是感叹着,现在的年青人自己没本事,还怪老祖宗,说什么当时为什么不迁基城市,为什么不经商办厂,为什么不当官从学,偏偏为农。大爷的一声声长叹在那满是褶皱的脸上留下了一个个无耐。我说不了安慰的话,因为我有过年轻人的感觉;然而我又会认真听乡村的故事,又因为我有寻找的欲望,于是今天觉得要写一写一棵连着村子的树。
这棵树比这个村子的老祖宗年青而又长寿,说年青,因为它是村子开基祖宗植下;说长寿,至今它还郁郁葱葱地挺立在村子对面的一个山包上。
村里的大爷说起这棵树,仿佛忘记了年轻人的不是,把嘴呶个不停,那激动的神情足以感染人。他牙缺漏气,语音含糊,我不得不反复的询问,他总是笑容可掬地一次次重复着故事。在这样的神情里我不停寻找这故事流传的理由。我一次次会心的微笑,不仅仅是架通我和大爷交流,同时自己在寻求中也得到了一些满足。大爷说:村子对面山包的那棵杉树王,是一株倒栽的树。我疑惑不解,这一棵要两人合围的杉树怎么能是梢末为根,根为枝呢?原来村子的开基之祖,常放牧于这一带,群牛为首的牛王,为他选择这个村子开基地,他的一根削尖的杉树柴担,倒插在山包上也居然复活成树。
我站在杉树的根头,尽力从形态上寻找倒栽的根据,这棵树没有长成尖塔形,枝芽一盘盘大小一样一层层上迭,有如挖出的根系,虽说也有一枝向天上长的梢末,但不是树茎的延伸,而是从一根枝芽上长出,这一体态是能够说明它以根为枝。大爷还让我伸手去抓杉树的针叶,点明这针叶柔软如根须,不扎人,向下生。我大胆尝试,的确是那样。这棵树,这个村子祖宗的倒栽树,没有疑问。村子里的人这样认为,我这外乡人也是这么认为。我的同行咔嚓、咔嚓摄下这棵独特的树,我们仿佛共同找到了影,找到了魂。
大爷这本家谱是读不完的,他又自豪告诉我说:他的村子来龙乘猛虎下山,左有飞凤衔书,右是灵龟镇守,面前的印山又有这棵古树为印柄,自然是有人丁,又有贵人。大概是这样,我们在村子里一家小店用午餐时见这条古村弄人来人往,势有一幅古镇的热闹。
村子的地盘不大,听说从这里搬迁到外地,又繁衍了好几个村子,这时我再看着那棵树,我想着根可以为枝,枝也可为根的道理。老大爷记住的故事,年轻人也在演绎后人的故事。
2003、6、29
曾发在《宁德晚报》《宁德侨乡报》
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