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求职日记
深圳求职日记
——生命的美丽源于创造，不论得到的将会是什么结果，但是这过程却灿烂如花，艳如朝霞。
——题记
一九九九年五月六日（星期四）晴
与妻子相拥着依偎在沙发上，默默无言。
再过几小时我就要第二次赴深圳求职，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怎样的情形，心里有些郁郁的、茫然的感觉。
晚上十点多，同邻居的女儿旭坤及其女友一起打的到火车东站，乘坐23:59由长沙开出的201次特快空调列车往深圳。
一九九九年五月七日（星期五）多云
列车九点多钟抵达深圳站，在车站旁给好友唐国平打电话。
我提出送旭坤她们到莲花北，她们死命不让，却坚持要先送我上101空调大巴，无奈只得依了她们。
先到了西丽，Z先生不在，与其姐交谈，了解到他的近况。此君秉性不改，仍然以骗为业，且流氓习气日益严重，对女人有强烈的占有欲（每招进一名女员工，他都以各种方式骚扰或直接提出性要求）。这次要我来，是要我帮他与L区文体局打官司，纯属无理取闹。此君非共事之人，我坐了一会便断然离去。
乘226大巴到南头老同学唐振衡家，他已去了衡阳。衡云姐热情接待了我。
在衡云姐家吃过午餐，稍坐片刻，从南头乘204大巴到上海宾馆换乘357路公汽到横岗，给国平打电话，告诉他我在六约车站旁等他。大约过了20分钟，国平骑着辆自行车来接我。
一九九九年五月八日（星期六）雨
??在国平处住了一晚，交谈彼此的状况。
因为此地工作难找，特别是我这样身有残疾又年纪不轻的人，要找到一份工作尤其困难。
早上冒雨离去，国平送我到公交车站。
从横岗返回市区，到L区劳动局人力市场。尽管下着雨，求职的人还是很多。
与一家电话音讯服务公司谈，应聘节目主持人，虽然我对这类工作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只要能在深圳待下来，我想试试。招聘者看了我的资料，认为可以考虑。他当场问我，如何看待当今社会上的婚外情现象，如何看待“第三者”？我一向没有就这个问题作深入思考，只泛泛地谈了一些看法，也许他不太满意。他说两个星期内给我答复，看来没有希望。
雨下个不停，且越下越大。在人力市场门卫室里避雨。风雨交加，感到身上有点冷。
人才市场与其他商品市场的区别在于，一般商品市场经销物资产品，商品是固定放在货架上的，任顾客选购，而人才市场推销的是人力资源，人才是流动的，他们与用人单位互相挑选。现在我就在这个市场中徜徉，寻找着属于我的机会。
一九九九年五月九日（星期日）雨
整天下雨，心里很烦。独自来到街上，在一家影视厅看了两场录像片。内容是武打和清代宫庭生活，非常无聊。
在录像厅吃了一包自带的麦片。下午回到振衡家。洗澡。给妻子打电话，告诉她我目前的情况。我很想她。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日（星期一）阴天
早上未吃早餐就出了门。先乘226大巴到L区政府，找到了N理，他答应给我注意一下招聘信息，他还告诉我五月中旬有个招聘会，我很高兴。倒是小E没以前那么热情了，是否因Z先生的事，使她对我也有了看法？
在一家四川餐厅用早餐，一碗稀饭两个馒头。然后返回南头，乘453中巴到深圳市人才大市场。
人才大市场大厦座落在笋岗仓库区（八卦岭），这里聚集了全国各地来的求职者，全是年青的面孔，其中大部分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这些充满朝气的面孔组成一片青春勃动的大海。招聘现场设在大厦的五楼，没有电梯，我上得五楼时已是满头大汗。花五元钱买两张求职表格进场。大厅内人头攒动，摸肩接踵，熙熙攘攘，每一个招聘摊位前都挤满了应聘者。我分别与一家玩具厂和一家北京电影学院电视片制作中心洽谈，向他们递交了资料，他们都要我两周内等消息。北影电视片制作中心负责招聘的林先生要我做一份白酒的电视广告文稿，尽快交给他们，他给了我一张名片。
下午乘车返回南头，在街上给妻子打电话，告诉她几次求职的蒙胧希望。
回到住处，衡云告诉我，影视片制作中心的潘小姐刚才来过电话，要我明早到影视片制作中心去面试。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面试，我心里涌起一阵甜蜜的激动。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一日（星期二）多云
吃过衡云姐亲自做好的油煎荷包蛋煮米粉，乘204大巴去市区，因时间太早，未能与影视中心联系上，自己凭估计乘204直达建设路，下车一问，走错路了。又乘车回到蔡屋围，再换乘101大巴到火车站，顺着火车站正对面的沿河南路一直往前走约四里路，在一座人行天桥右侧的昌湖大厦就是该影视制作中心所在地，该中心在大厦的四楼。
前来面试的有三十多位应聘者。我进去后，林先生见我汗流浃背的样子，就叫一个姓李的小姐带我到隔壁办公室休息一下，并拿了一本电视广告文稿资料让我看。过了一会儿，我又来到林总的办公室，谈了一下昨日他要我做的白酒广告文案构思，他认为不错，但没有马上决定我的聘用问题，只是要我回去等消息，看来又没戏。林，矮胖的身材，戴一副金丝眼镜，名片上印的职称是北京电影学院的副教授，他是该影视制作中心总制片人，影视部副主任。
怀着郁郁不乐的心情回到住处，觉得眼前一片茫然。
来深圳找工作，远比在家想象的要难得多，这我知道，去年的半年经历就已经深切地告诉了我。但我还是来了，并横心一拼，要与那些年轻的面孔——青春蓬勃的少男少女们在同一个舞台上拼搏，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深处的快感，虽然我也被拼得头破血流，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
一夜心情沉重，想念妻子儿女！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二日（星期三）阴天
在家未出，等待消息。帮衡云核实了一下他们公司的送货账目单。
??下午，看《深圳特区报》招聘栏，选中一个单位，用纸片记下联系方式。招聘的职位是广告文案策划，明天过去试试！
给好友万新打电话，他是我所敬佩的一位残疾人工作者，长期以来他给了我诸多的关怀和帮助。他向我推荐了一个叫夏奇的康复用品公司，建议我下周去看看。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三日（星期四）多云
在家未出，看报纸上的招聘信息，看电脑书籍。
下午帮衡云整理账目，反正闲着无事，在别人家呆坐着特不是滋味，特不好意思。他们待我实在太好了，此情何以为报。
与妻子通话，她很担心我，劝我若实在找不到工作就马上回家。
通过电话联系，了解到巴斯德公司的地址，下周登门一试！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四日（星期五）晴
早餐后乘453中巴去人才大市场，见了几家公司，一家说我年龄大了，一家说我的专业不是他们所需，一家留下了我的联系电话，要我等消息。
中午，冒着炎炎烈日返回住所，衡云叫我吃西瓜。她看出我急躁不安的样子，要我别着急，耐心地找。
不知旭坤她们找到工作了没有，因为工作尚无着落，我还未与朋友们联系。
想给Z先生打个电话（听妻子说，Z上周六又给我家里打过电话，问我的去向），我欲向他说明我的想法，并感谢他曾经给予我的关照。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五日（星期六）晴
今天周末，看到街上来往的人群，面对这个年轻而又陌生的城市，我又想起了在家乡的我的妻儿，我的亲人。这座城市似乎还没有接纳我的意思，我是一叶飘蓬，一只风筝，一头系着故乡，一头是渺茫的明日。
给妻子打电话，那边传来她忧郁的声音，她说她很想我，心情十分烦躁，时常一个人在屋子里长时间的走来走去。我告诉她，我也一样的思念她，常常拿出我们全家的合影偷偷地看。我要她不要担心我，我会努力的。
路是人走出来的，生活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六日（星期日）晴
上午补写上面一周的日记。帮衡云择了些香葱和芹菜，今天包饺子。
平静的星期天。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七日（星期一）晴
??今晨早早出门，乘105大巴到科技园，找到位于科发路6号康泰院内的巴斯德·梅里厄生物制品有限公司，这是一家中法合资企业。向传达室门卫说明我的来意，门卫告诉我公司办公室在2栋5楼。厂房很整洁、清静，走在厂区林荫水泥道路上，很少遇到行人，偶尔有一个金头发红脸膛的外国人匆匆走过。
??上到2栋3楼时，我被一名年轻保安礼貌地拦住，他要我登记，然后让我在此处等一会，他径直上楼通报。他下来时说总裁还没有来，人事部门经理让我在下面等。
??我在保安的岗位旁等着，默默打量着身边这个帅小伙子，每当有人上下楼经过他的岗位旁，他总要毕恭毕敬地站好，向对方行注目礼，并且向对方致敬：“您好！”这小伙子的规范举止和专注态度，使我感觉到这家公司管理的严谨。
??小伙子把他的座椅让给我坐。我眺望着窗外蓝天上飘忽的白云，心里却很是焦虑不安。这时，小伙子与一位同事谈论起昨晚巴斯德公司的一块招牌被砸的事，他们的神情都很愤慨，说砸牌子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件，一定另有背景，后来又出来一位女孩子，她说昨夜刮了一夜大风，莫非是大风吹倒了招牌，云云……
整层楼内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工人们进去都要换上专门的鞋、衣服和帽子，人们进出都随手关门。
??等了约莫一小时，仍不见有人招见。我只好将一份求职资料交给保安，请他转上去，并留下联系电话，怏怏地告辞了。来到大街上，面对着那些像电子集成块一般排列的高科技工业楼群，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由于长时间行走，仅存的右腿和两只拄拐杖的上肢感到非常疲劳，在登上一座人行天桥的时候，脚实在提不起来了，一下子拌倒在天桥的阶梯上，人从阶梯上摔倒了下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膝盖传上来。我飞快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忍着痛迅速站起身子，再低头看看裤子，在右边的膝盖处有一块湿润的印痕，我知道，膝盖出血了。为了不让旁边的行人看出我痛苦的样子，我咬紧牙，故作镇静地向前走去。我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心里却在流泪。
??乘437中巴回南头。
??在巷口给妻子打电话，我说我想回家。妻子要我在这边物色一个小铺面，她想过来开店。
??回来的路上顺便问了一家小南杂店，店主才做了一星期就想转让店面，开价25000元。回到衡云家，对老郭和衡云说起此事，他们都说此处店铺不旺，要我到振衡公司的仓库——安置区那边去看看，那边流动人员多，离市场也近。
??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八日（星期二）阴天有雷阵雨
??早餐后出门，先乘204大巴到兴华宾馆转乘203大巴到翠竹路的中深石化大厦，找到夏奇公司。
??公司的房总经理还未来，办公室的一位小伙子询问了我的情况，并看了我的资料，他说他们公司是生产和经销医疗及康复用品的港资企业，这次主要是招聘流水线上的装配工。我向他表白了自己的心意：我要的是在深圳工作的机会，干什么都无所谓。大约等了二十分钟，房总经理来了，他四十多岁，瘦高个子，戴一副金丝眼镜，显得精干沉稳。他看过我的资料，问我会不会绘制模具图，我告诉他我原来是搞模具设计的，他点了点头，说这事还要与深圳市残联协调一下，半个月后再给我答复。我默默地走出夏奇公司的大楼，心中翻腾起酸痛的感觉，但我只能忍受着，于失望中期待着新的哪怕是一丁点微弱的希望。
??当我拖着汗津津疲乏的身子走在街道上，沐浴在这个海滨城市明丽的阳光下时，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纵然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碰得头破血流，也绝不能失去心中这一片阳光，这就是信心和希望。
??乘车回来，途中绕到市残联，万新已下班回家。我在残联办公室休息，打算在这儿等到下午上班时见万新一面。我向办公室的一名男青年要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个精光，把湿淋的手绢搭在拐杖上让风吹干。看见办公室内靠墙斜依着一块两米见方的捐款支票模板，捐款人是一个叫高长昌的人，以个人名义捐给深圳市残联一佰伍拾万元，时间是九九年四月八日。我觉得这模板做得很有趣，想问问那办事员这位高先生是什么人，办事员好象不高兴，他不耐烦地冲口说：“他不是残疾人。”并立即起身将支票模板翻转过去，以背面向着外边。我不解地问：“与残联打交道的都一定是残疾人吗？”他站在那里嘟哝了一句：“他是香港人。”就走出去了。我觉得挺好笑，或许我是个外人，不该问这个问题罢，真是多嘴。
??已是中午12点了，残联办公室的人或下班回去，或叫人送快餐盒饭在办公室里吃。我走到大厅里，向那一对义务为残联赶制手袋的残疾人夫妻打了声招呼，表示对他们俩的敬意，然后慢慢地下楼，来到一家叫作“北方餐厅”的小店吃了一碗水煮米粉。餐厅很小，没几个人就餐，但店面却收拾得干净而雅致。我吃过午餐就坐在那里休息，因为机关要下午2点钟上班。坐在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边，想到这次来深圳求职的经历和艰辛，无尽的感慨涌上心头，随手写了一首题为《一棵伤残的树》的小诗。
??下午重去残联，见到了万新，还有那位与Z关系不错的X理，他们很忙。我匆忙与万新说了几句感激之类的话就告辞了，万新当时正陪着深圳电视台的两名记者商谈采访的事。
??从残联出来，乘204大巴到特区报社找王汉宗老师。他今天不在报社，卢老师和小杨老师都在，文艺部主任见我满头大汗，要我在会客室休息，并给我倒来开水。等了一会，王老师还没有来，主任问我有没有紧要事情，他可以帮我给王老师打电话。我说只是路过这里想看看他，没什么急事，不用麻烦了。他还是拔通了王老师的手机，我跟王老师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他说外面正下大雨，他下午不到编辑部来了。我抬头望望窗外，果然在下着大雨，我对他说下次再来看他。
??小杨问我还在不在Z先生那里工作，我告诉她已经离开那家单位了。她说Z现在很艰难，由于他的违规运作公司遇到了许多麻烦，我默默地听着，没有说什么。有那么一阵子我忽然想回到Z的公司去帮帮他，但是想到他的恶劣秉性，我马上放弃了这个念头。
??转到报社财务部，查清了上个月的几笔稿费，我给财务部留了一张单子和通讯地址，他们答应将稿费寄给我。
??楼外大雨倾盆，我走进编辑部旁边的休息厅，欣赏着这座称作深圳市的标志性建筑——亚洲第一报业大厦的现代化大厦。从38楼上远眺四周那大片密集的商业楼群、别墅区以及那纵横交织的高速公路上如金壳虫般来来往往的车辆，有一种天高地阔的感觉。报业大厦每两层就有一个休闲厅，休闲厅设计得非常别致，有花草、盆景、水池喷泉，还有假山、石凳和螺旋形梯子。特别是那些用硕大的老树根做成的沙发更是别具一格，这种树根沙发就是将一个很大的树根掏出一个沙发的形状，在里面垫上一块大理石的垫板，十分有趣，真是妙极了，但是这样的树根沙发，要毁掉多少棵参天古木呢？整座报业大厦都是高科技的集成，走在那红色地毯上，或坐在那电脑成群的编辑室大厅里，你会感到舒适而惬意。但这一切离我又是多么地遥远呵。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待雨稍微小了一些就离开报社，乘车返回，到得振衡家时浑身还是湿透了。
??休息片刻，洗澡更衣。
??晚上，妻子打电话过来，要我回家算了。她说回家买一辆“老爷车”，她开车拉客兼着做点小生意，要我在家专心写东西。我当然知道，妻子这样安排是怕我在外面吃苦头，又怕我长期住在朋友家给人家增麻烦，不方便。我告诉她，不论如何都要等到月底，等到一个结果，这样对自己也算有个交待。
??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九日（星期三）阵雨转阴
??雨下个不停，到下午方有所收敛。
??一天都未出门。上午应老郭之请替他们公司草拟了一个公司简介，他们公司准备进行ISO9001质量体系认证。
??中午稍为午睡了一会。起床后将昨天被雨淋湿的衣服洗了。
??在平静中焦急地等待着录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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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在深圳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争得一片生存发展的空间。先求生存，再求发展。
??一定要征服它，一定能征服它。
??要想在这片充满诱惑与挑战、机遇与竞争的土地上生存，首先必须学会忍耐，要顺应生活之流，随遇而安；然后要抓住机会，主动出击。
??深圳不相信眼泪，她只亲睐强者。这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只对有能力征服她的人敞开胸怀。啊，深圳，我现在甘愿做你石榴裙边的一个仆人，一名求爱者！为了实现对你的征服，我愿听从你的调遣，去做你认为高兴的一切！
??今日的胯下之辱，必然换来他日的成功之乐！
??生活在发展，时代在前进，要想到达你的理想境界，就得学会抛弃一切陈旧阴暗的观念，留一份清醒，留一份自信，留一份锐气，留一份真诚！
??
??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日（星期四）多云
??上午，乘老郭的双排座工具车去麒麟路的豪方花园，到一家名叫“先行人”广告公司的单位应聘。孙总客气地接待了我。这是一家从内蒙古迁来不久的广告公司，总部还在内蒙，深圳分公司正处在筹建阶段，他看了我提供的应聘资料和作品，让我填写了一份应聘表，并要我回去后做一份广告小品明天传真过去。
??这个内蒙汉子身上有着草原般的豪爽，他对我说：我们公司看重的是人的素质，因为是脑力劳动，肢体状况要考虑，但不是主要的，希望他不只是说说而已。
??回到住处后，下午赶写了广告小品，传了几次没成功，对方的传真机在修理，明天再传。
??晚上给妻子打电话，倾吐心中的不安与对她的思念。
??
??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一日（星期五）阴
??早餐后即将广告小品和一份图标设计稿传真给“先行人”广告公司的孙总。然后电话与孙总联系，他说正在看我的作品，录用与否再电话通知。等待吧，尽管等待让我心焦！
??下午改旧作。傻等录用消息。
??晚餐时，中学同学H来了，他是来投靠振衡的，想在他的公司找份开车的工作。
??
??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二（星期六）阴天间多云
??上午到巷口转了一圈，访一访看有没有门面转让。这条小巷里布满了很多的小店，一个挨着一个，因为此处的人流量不大，生意都很清淡。有两个店面要转租，但是开价都是2.5到3万元以上，而地段又比较偏僻。我与店主聊了一下，并没有敲定下来，主要原因还是转让费太高。
??回来后将情况告诉了妻子，但事后我又后悔告诉她。我觉得不应该让她跟我一道来承担这些烦恼，她的担子已经太重了。
??我要独自承担一切痛苦和打击，拿出我沉稳的力量来，拿出我的忍耐和毅力来，不达目标决不罢休！
??什么叫男子汉气慨？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能把握住方向，能挺住脊梁！
??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三日（星期日）多云转晴
??焦急地等待……
??衡云叫我帮她核实一下库存商品的盈亏报表，查出了一些小小笔误。
??明天可能跟她到福永镇的门市部去继续核帐。
??晚上，好友美莲来电话，问我情况怎样，她说Z老板还在跟她说要我过去。我从心里感谢她对我的关心，但我已经决定不再回到Z的公司里去！也许他也有可取之处，但我的感觉就是难以忍受。
??
??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四（星期一）晴
??上午再次到N区政府，N理介绍我到长城电脑公司去试试。
??下午帮衡云整理帐目，她对我说起了H的一些不平凡经历，此君因赌博被黑社会追杀，现在被迫躲到深圳来打工。他花钱很大方，给衡云家送的见面礼都是高档礼品（一瓶法国白酒XO外加两盒上等龙井茶）。
??此次求职的经历，使我进一步感到残疾人生活的艰难，社会上有的人对残疾还是抱着歧视态度。N理确实是个好心人，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一种高尚的人格力量！
??
??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五日（星期二）晴
??早上与北京电影学院影视剧制作中心电话联系，询问招聘的结果。林总不在，李小姐接的电话，她说今天可能会给我一个答复。等了一天，没有音信，我有了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
??心情很乱，不知是该回家，还是留下来继续等待、寻找。回去，于心不甘；留下，渺无结果……心急如焚。
??
??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八日（星期三）晴
??上午去龙华镇。衡云有一套住房在该镇的金桥花园，她要我去看看，能否做门面，如果行，就租给我做水果生意，衡云是真心实意想帮我。此次在她家已经打扰得太多了，我从心里感到愧疚。深深地感谢你们振衡，衡云！
??从南头乘331大巴到西乡，又从西乡转866大巴到龙华，再坐3元钱摩托车到金桥花园。这是个纯粹的住宅区，很安静，很干净，也很规范。衡云的住房虽在一楼，但不适宜做铺面，住宅区门口设有专门的铺面出租，租金也颇高。看了一圈，便乘车返回市里。
??决定近日回衡，再作打算。
??徜徉在深圳街头，想到此次求职的经历，心头有万般滋味，一腔辛酸无处倾诉。只好强作笑颜，打起精神，面对未来。
??路过南头金世界首饰超市，将身上仅存的几百块钱留出回家的路费，然后给妻子买了一枚足金戒指，作为妻子四十一岁生日和我们结婚十六周年的礼物，以示纪念，聊表心意。她也许会责怪我不该在眼下经济最困难的时候买这个东西，但我原来许若过，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是的，我们真的是穷得只有爱情了！
??入夜，突然下起了雷阵雨，小巷里一片檐雨敲击地面的声音，雷电从高楼背后传来，空旷的巷子里里雨水横流，小店灯光辉映，家家店铺门口都有躲雨的人，或与店主说笑，或转动手中的雨伞无奈地望着雨花迷茫的路面。
??雨越下越大，只听到一片哗哗的雨声。我正站在衡云家的楼上观雨，看到老郭提着我的旅行箱出现在巷口的那头，这只小小旅行箱是我去年从深圳回家时，因为行动不便而寄存在振衡的仓库里的。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难受的感觉。哦，别了深圳，你这可爱又可叹、年轻又漂亮的陌生城市。
??这是我在深圳的最后一夜吗？
??
??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七日（星期四）雨
??早上起床后与几家招聘单位联系，“铭可达”公司说今天请示郑总后给我答复。“先行人”的孙总说已经招聘了一位多年从事广告策划的本科毕业生，他有成功的广告作品。“北影中心”也说今天可以给我答复，这已是第二次“今天答复”了。万新和N理的电话无人接听，文致也因事外出了。真烦！
??衡云说他们公司有一趟运货的卡车明晚开往衡阳，我决定搭乘该车回家。
??
??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八日（星期五）雨
??衡云特意为我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饭后我跟着老郭走向巷口，汽车已在巷口外的路边等候，老郭替我提着简单的行李，衡云送我至巷口。
??心里非常难受，脚步也变得十分沉重，那条雨水泥泞的小巷似乎也比往日长了许多。
??我望着停在巷口雨雾笼罩下的载满货物的大卡车，眼睛湿润润的一片模糊。
??老郭帮我放好行李箱，我在驾驶室司机座位旁坐好，向衡云挥一挥手。
??司机启动了发动机，汽车缓缓地移动了。
??忽然，车窗外有人叫我，是振衡从后面一边呼喊一边追了上来：“谢川，快下车，有你的电话！”
??司机嘎然将车停住。我惊喜地下车，迎着追上来的振衡走去……
男人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