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记:望川十日,心存厚爱穿越地震带(4)
四、初访雁门乡月里村羌寨,泪洒山寨帐篷爱心学校
“5·12”汶川大地震的灾难,无情地袭击了巴蜀大地。一时间,人的生命,显得那么脆弱、无奈……这世界,自有人类以来,洪水滔天、猛兽猖獗、火山喷焰、大地倾覆、瘟疫肆虐……不时威胁着人的生命。一次次将人类推向灭绝边缘,就像希腊神话里说的,潘多拉盒子放出来的各种妖魔。人类既然“降生”到这个地球家园,就要生存,就需要温饱,也渴望发展。潘多拉盒子终究没有封死人类求生、贵生的美丽希望。人类不停地在布满荆棘、陷阱的崎岖道路上艰难前行。
灾难检验着人性,大震有大爱。勤劳勇敢、朴素厚道的中华民族,拥有温暖又温情的民族情怀。一年了,“5·12”汶川大地震的灾区人民坚强地挺了过来;一年了,爱与被爱在灾区无声地涌动;一年了,灾区在全国和世界的关怀、支持下,重建家园,向着新生活迈进。灾区人民的坚强让世人震撼。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爱”这个字眼,是那么美丽。灾区人民为了遇难亲人的安心,他们聚集起无穷的智慧和神勇,在与自然的搏斗中获得新生,在与大山绿色的陪伴中挺起震不垮的脊梁,重获新生,开创美好未来。
五月七日上午,娜·摩丹张黎明总经理和我、无锡电台新闻频率张台长和现场连线直播记者方菲、播音员小丽等八人分乘两辆越野车,去汶川阿坝州雁门板房区采访。从县城大街驶过,沿街的医院、银行、邮局已经正常营业,餐馆、发廊、超市、商场、酒店及沿街的门市也都开了张,但如果抬头看看高层的居民楼,仍能感觉到汶川大地震留下的恐惧与萧索。街边有的居民楼门窗被拆掉,整栋楼似乎没有住人的痕迹,有些墙壁上还留着巨大的“人”字形裂缝。
“5·12”汶川大地震中汶川县城有约82%的房屋受损,其中四分之一需要拆迁(加上汶川重建规划中需要拆迁的部分)。汶川县城的受灾者约三分之一还住在板房里。城区居民的板房安置点有两个:城北的雁门和城南的七盘沟。从县城到最大的活动板房安置点——雁门乡板房区,开车路程大约需要十分钟。
雁门乡板房区占地约240亩(大部分场地为震前的威州中学北校区校址),建有近2674间板房。据介绍,去年7月初,雁门板房区开始有紧急避险群众入住,到8月12日,受灾群众大规模迁入,最多时住有八、九千人。目前,雁门区为腾出土地建设汶川县第一中学(总投资近2.4亿元)、雁门中心小学(总投资近4千万元),雁门卫生院(总投资近350万元)和雁门乡公共服务区区内道路(总投资428万元),将要先拆除近半板房(约1304间)。因拆除,有的入住群众将迁入七盘沟板房区,有的将搬入未拆除的雁门板房四区与五区(两区现住有3500余人)。汶川一中等建设项目,日前已经由阿坝州发改委审批立项,目前正进行招投标等相关工作,待本月底板房拆除后,下个月施工队就可进场平整土地。那4个项目计划于明年9月1日前完成并交付使用。
在雁门乡板房区五区二十七幢三号,我们采访到阿坝州雁门乡月里村羌族灾民赵洪燕一家,此时她正和二个孩子、母亲及妹妹住这里,他丈夫是汉族人。她们见我们是来自千里外的无锡,非常热情好客地邀请我们进入板房内。赵洪燕介绍,“5·12”大地震前,她们世代都居住在龙门山脉雁门大峡谷边三千多米高的老鹰山上,可以想象,那是老鹰才能到的高度。月里村羌寨就在2600米高的高半山上,那里山脉重重、地势陡峭,故而她们的民族被誉为“云端上的民族”,或称“云朵中的民族”。去年5·12大地震后,她们一家六口被安置在这里避灾。
赵洪燕说,雁门板房区安置的大部分是汶川县城灾民,以县城各机关单位的职工居多,有少部分羌族灾民。县城各机关单位的职工,他们一般都早出晚归,到板房睡个觉而已,其它事情他们基本在单位解决。所以有些板房看上去设置简陋,只有一张床和几张木凳子。板房不太通风,不管烧煤烧炭都有煤气中毒的危险,通常他们不停电的时候就用电炉。每星期她们上山取些生活必须品,完全靠步行背下山来,非常艰苦。采访中,赵洪燕和她母亲邀请我们到她们月里村羌寨实地看看,我们深感是一次难得的采访机会。我们探问赵洪燕和她母亲,车能否开到山寨,得到肯定后我们便欣然前往。
我们两辆越野车携带上赵洪燕和她母亲及两个孩子前往月里村羌寨。车过声名远扬的雁门关,一根矗立于317国道旁的羌碉和一座古老的烽火台指明了进入萝卜寨的入口,如果从雁门关往左走,不到十公里便是萝卜寨。我们两辆车在赵洪燕的引领下,从雁门关往右拐,驶上了去月里村狭窄的山路。抬头看眼前大山,山体上到处是滑坡,狭窄的山路边到处是滚落的大山石,上月里村羌寨的山路是震后初步抢修的单车道土山路。我们的车辆紧贴山体峭壁,沿着黄色尘土飞扬的盘山路盘旋而上。
我和张黎明总经理、记者方菲、播音员小丽、赵洪燕和女儿乘坐在“机器人”陈旭驾驶的尼桑途乐越野车上行驶在前。爬行了二十多分钟后,山路越加危险。抬头看,头顶上是地震时留下的摇摇欲坠的大石头,真担心山体随时都可能发生滑坡或滚石;向车边看,是惊魂动魄的悬崖和山谷,大家的心都悬在嗓子眼儿。盘山路的拐弯处都是急弯,我们乘坐的尼桑途乐越野车车身偏长,弯一次是拐不过去的,需要倒一下车后才能勉强拐过去。刚刚惊恐地拐过了一个急弯,紧接着又要拐急弯了,在我们途乐车倒车时,只听见对讲机中传来后面车上无锡电台新闻频率张台长颤抖的声音:慢……慢……慢点……
是啊,我们车后就是悬崖,毫无疑问,如果我们在倒车时只要稍一溜坡,就必定坠落悬崖粉身碎骨(那样,我们一行人就只好陪伴地震遇难同胞们了)。亲身经历了这种毛骨悚然的惊险和会让胆怯者魂飞胆颤的考验,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如履薄冰、难料生死了!我们二辆车艰难地爬行到2600多米高度,拐了大约三十多个急弯,才到达了阿坝州雁门乡月里村羌族山寨,大家终于松了口气。我们这一路完全行驶在徒峭的悬崖边,恰似杂技演员走钢丝般,令人心悸脚软,掉下去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当时也没有顾及到是不是此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月里”,一个很诗意的名字,让人想起天上的蜗居。然而,这“月里”的故事却与诗意无关。月里是汶川县雁门乡的一个普通的羌族山寨,海拔2600多米。去年的“5·12”汶川大地震,造成了月里村羌寨四周的山体大面积滑坡、森林植被被毁,村里的大部分房屋倒塌,十六人死亡,公共水源中断,一贯以乐天知命的月里村羌民们落入了艰难的处境。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个冬天,开春以后,月里村羌民各家各户开始拼命地自力更生盖房,以解决安身之问题。山上的土地被山体滑坡严重毁坏,资金十分短缺,救灾和捐赠又十分有限,春耕生产也无暇顾及。
当我们进入这个古老的月里村黄泥羌寨,映入眼帘的景象是一片狼藉。百分之八十的房屋都已倒塌或成了危房,村民们都在艰苦地忙于自力更生重建家园。我们抑郁、悲怆的眼,幻化出不堪回首的一幕一幕: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凄凉荒芜……每每梦入、忆起,心就会拧扯着的疼痛!
外界进入月里村羌寨的盘山路非常危险,交通十分不便。在月里村羌寨,我们的手机根本收不到信号,可见月里村羌寨与外界的联系是多么的不便。村民们对我们能进到月里村很是惊讶地说:“你们之前还没有媒体、记者能进入到我们这个山寨采访”。是啊,要进入这个普通的羌族山寨,实在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玩命。我想,这样一个与外界联系不畅的普通的羌族山寨,这里的灾民们更需要得到的社会救助和捐赠,更需要我们大家赋予更多的关怀和爱心。
年初,广东设计师“爱心集结号”设计团队的几位年轻人曾来到月里村救助过,他们同样面对了这里复杂交错的困难。村里的公共事务缺乏有效的组织,村民对建筑,尤其是对抗震建筑缺乏足够的经验和指导。团队志愿者们投入到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中帮助村民,村民们以最纯朴的方式回报为他们:为他们送来腊肉、蔬菜和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这个月里村羌寨原来有一间小学,但在地震中成了危房,学校因而被取消了。八九岁以上的学生被安排到山下的中心小学就读,上下山的路危险且遥远,学生的家长们都难以放心。村里还有四十三个学前儿童更无人看管,大人都忙着为安身盖房,这些孩子每天就在山上疯跑。
“爱心集结号”团队的志愿者们决定在山寨建起一个启蒙学校。二三十位村民自发地把学校操场上的碎石清到一边,架起了一间长条的帐篷,再把旧学校的座椅搬出来,把课堂安置好。四十三个孩子艰苦而兴高采烈地开始了他们的学堂生活。
我们采访了“爱心集结号”学校的志愿者教师——来自湖南林业科技大学设计艺术系的二十二岁大三学生欧阳雯倩。“爱心集结号”帐篷学校共有七名大学生志愿者,两个多月来,他们每天既参与村里的重建劳动、为村民画图,又轮流为孩子们上语文、数学、美术、唱歌等课程。山上的孩子天性烂漫、调皮难驯,喧哗、打闹、鸣唱、嬉笑、痛哭之声此起彼伏。好不容易他们才掌握了一套驯孩之道。孩子们非常活泼可爱,个个都很听老师的话。“爱心集结号”帐篷学校的志愿者老师们,深得村民们的信诚和喜爱。采访时帐篷里传出整齐的朗诵声和纯真的歌声。
“5·12”大地震发生一年以来,志愿者们把办好月里村羌寨“爱心集结号”帐篷学校,看成了有生命力的持续行动。欧阳老师向我们介绍,村民们十分渴望月里村羌寨有一所固定(恢复)的小学。这样,月里村的孩子们就可以不用走很远的危险的山路去山下上学,重建恢复后,村民们也好安居乐业。“爱心集结号”帐篷学校目前的办学条件十分艰难,孩子们缺乏必需的学习用品和书本等。每天,孩子们都要翻山越岭走很远的山路来上课,午饭都是自带,仅一点玉米米饭和少量的蔬菜(有的还是山上采的野菜)。帐篷学校如果逢到雨天就会严重漏雨,帐篷内的地上全是水,孩子们便只好站在砖上听老师讲课。欧阳老师向我们介绍时眼眶红红的,闪着泪花。由于山路的危险和交通不便,她们每半个月才能下山一次,买些生活必需品和教学用品;因为上山的路实在太危险,那里根本收不到邮件……我们听着、看着,心情感到极其沉重,眼泪溢出了眼眶,甚至有的同志因受不了这种心酸而悄悄躲到了边上去。
此情此境,谁又能抑制得了酸楚的情感?意大利娜·摩丹(无锡)美眼机构张黎明总经理默默地从口袋掏出500元钱交到欧阳老师手里,请她代为孩子们买些学习用品和生活必需品,并告诉欧阳老师,我们下山后会先给孩子们采购一些在县城能买到的“6·1”儿童节礼品,寄给她们月里村“爱心集结号”帐篷学校能收到的地址,在“6·1”儿童节慰问这些孩子们;我们回到无锡后会宣传、发动爱心者一起捐助月里村,把爱心希望小学重新建立(恢复)起来,让这些“云朵中的民族”的后代读好书,健康成长。
在月里村羌寨,我们一次次感受到在那些破旧的衣衫下,羌民们高贵的灵魂和对生命的坦然;一次次触动着我们的情感。初访雁门乡月里村,让我们泪洒羌寨。
中午,我们在赵洪燕家吃过午餐后,张黎明总经理和张台长捐给赵洪燕家500元钱和午餐钱,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下山。当然,下山的路依旧叫人恐惧。下山后,同去的小孙说:“以后打死我也不敢进这老鹰山了,这山路实在太危险了!”,上午没和我们同起去月里村羌寨的另外三辆车的同志们,听了我们介绍上月里村羌寨的情景后,既震撼又羡慕,当然也是听得心惊胆颤,说“够刺激,你们命也大!”,娜·摩丹的张总说:“我们是去做善事的,善有善报,上天保佑了我们平安归来。”
“5·12”汶川特大地震,从颤动的一刹那,这片土地就将她重生的期望寄托在生于斯、长于斯的月里村羌寨的村民肩上。生命与死亡、伤痛和希望、酸楚和艰辛,太多的泪水、太多的呐喊,将这一年浸润得饱满而沉重、深情而沧桑。从天崩地裂的那一刻起,月里村羌族儿女们的生命历程,注定被烙上深深的印记。从废墟上挺立起来的月里村羌寨的村民们,在苦痛的回忆和艰辛的现实中默默前行。饱受苦难的心,悲伤过、失望过、愤怒过、犹豫过,却从未因此而沉沦。这一年,在这片土地上,顽强生长着的爱与勇敢、坚强与智慧、宽容与善良,让他们矢志不渝,勇往直前。他们将哀伤的血泪咽下,将希望之火点燃,在坍塌的山坡上,挥洒阳光般的建设热情,艰难地自力更生重建家园。
采访雁门乡月里村羌寨,让我们看到“5·12”汶川大地震没有改变他们生命的坚韧和对生活的进取;让我们看到“自强不息、顽强拼搏、同舟共济,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抗震救灾精神在这片热土上凝固、成形、升华。回望这老鹰山上古老的月里村羌寨,我不知该用怎样的话语来记述他们悲怆而又艰难的一年?该如何描述这废墟上坚强挺立的村民?该如何品味正在断壁残垣上重新勾勒、描绘生活的那片黄色土地?但我深信,只要月里村羌寨的民众有信心,土地就不会荒芜;有耕耘,总会有收获!
我想,让我们这个社会大家庭,凝聚起友爱互助的力量,一起来帮助灾后的月里村羌寨重建家园,让关爱在大难面前得到充分体现,让震后满目疮痍的月里村羌寨充满无限的生机和希望。待来年春风吹拂过月里村羌寨,看得见原本破碎的山野上,已开放满目热烈的花朵,山地里的庄稼茁壮生长;春风吹拂过老鹰山,看得见2600米高的高半山上有了崭新的学校;上月里村羌寨的黄泥石山路已修成安全、平整、宽畅的黑色道路;春风吹拂过月里村羌寨村民们的面庞时,能看得见他们眼眸中已透露出对新生活的欢笑……(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