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青蛙

导读从那以后，我再没吃过青蛙。有一次到一个水库边游玩，应女儿一再请求，捉了两小只给她养在桶里。晚上我给她讲了我以前捉蛙、吃蛙的故事。第二天，她让我带她到田野里，把那两只小青蛙给放了。

前几天在菜市场，又见到青蛙了。十多只青蛙被装在一个网兜里，左蹦右跳，苦苦挣扎，摊主正在大声叫卖。

作为农村出生的中年人，我对青蛙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春夏之交，星光点点的夜空下，此起彼伏的蛙声犹如迷人的乐章，那种享受是何等的惬意。但童年的我却没那份雅兴去欣赏这乐章：带上手电筒和伞骨制成的钢叉，约上几个伙伴，到稻田里杀青蛙。听着田里的蛙鸣，可以辨别青蛙的大小，专寻大的杀。青蛙也许很傻，手电筒的光不会惊动他。只要放轻脚步，慢慢靠近，用手电筒光照定，钢叉瞄准，往往十杀九中。两三个伙伴一晚可以杀到百十只。第二天就可以“打牙祭”了。你凑油，我凑盐，他凑柴火锅碗，来到野外（不敢在家），将青蛙砍头、剥皮，或煎或煮，一顿美餐，那种享受才是何等的惬意！

上了中学上大学，由于条件限制，倒没了吃蛙肉的口福了。

刚参加工作时是在乡下，于是又有机会吃到青蛙了。有几年捕蛙成风，当地有一种蛙，俗称石蚌，可谓蛙类中的精品：个大、肉嫩、味美，饭店里可卖几十元一碗。有几个同事经常去捉，一同去过几次。晚饭后，带上手电筒，沿着小河到两三公里外（有时更远），待到天黑，青蛙上岸，于是顺着水边沙滩、草丛、石缝里照，照到青蛙，用光照定，慢慢伸手过去接近时快速一按，十拿九稳，极少又能逃脱的。运气好的时候，捉到的较多，就只留下石蚌和较大的“绿千斤”（一种个体较大，青绿色，皮肤略有腥臭味的蛙类），其余放生；运气差时，捉到的较少，则全部留下，俗话说“蚂蚱也是肉，跳蚤有板油”是也！半夜归来，不论收获多少，总是兴致勃勃，一顿老酒，不亦乐乎！或者直接到烧烤摊前，现烤现品，别具一番风味。酒席间兴致高昂，乐趣无尽，有个同事还获得个“蛤蟆大王”的雅号，传为笑谈。

一次经历改变了我的看法，那景象至今仍历历在目：一天晚上捉的太多，一个同事负责砍头，我剥皮。几十只青蛙身首异处，我低头剥皮之余突然发现遍地的蛙头居然在蠕动：眼睛瞪得滚圆，嘴唇一张一歙。我顿时毛骨悚然，瞬间便领悟了“惨不忍睹”的含义。那晚，吃得很少，睡觉时满脑子都是身首异处的青蛙。

从那以后，我再没吃过青蛙。有一次到一个水库边游玩，应女儿一再请求，捉了两小只给她养在桶里。晚上我给她讲了我以前捉蛙、吃蛙的故事。第二天，她让我带她到田野里，把那两只小青蛙给放了。两只青蛙一入水，马上就钻入沟底的淤泥中。

女儿说：“它们真可怜！”

我说：“它们真幸运！”

的确，自那晚以后，我对青蛙的小生命就充满了敬畏之情。这两只受到敬畏与保护的小青蛙是幸运的。正如瑞士人在青蛙光临的公路地段实行定期封闭，德国人在路旁树起“礼让青蛙”的标志，悉尼人修建奥运场馆时给青蛙专设保护地一样，那些青蛙多么幸运，那里的生命多么幸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