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记：望川十日，心存厚爱穿越地震带(11-1)
十一、时间在“5·12钟楼”凝固，汉旺终将否极泰来而新生(1)
汉旺，这个会捅开泪腺的地名，令人眼睛一片朦胧。“让苦难融进酒里，把希望画在心上”，这是江苏诗人绵竹觅诗情时所写。而我在心里默咏：将名利迥出人间，让大爱遍洒天下！
东汽广场
汉旺“5·12钟楼”
距“5·12”汶川大地震一周年的日子还有二天。笔者远远就看见离汉旺旧镇入口处仅500米的东汽广场上的钟楼，汉旺镇的那个钟楼啊，一年前，指针被永远震停在14:28。那一刻，永远是国人身上一道疼痛的裂痕。“5·12”汶川大地震让汉旺这个美丽的地方瞬间沦为了一片废墟。它的惨烈、悲壮，深深地印入了人们的脑海，震憾在我们的心头。这一天吞噬了多少鲜活的生命，摧毁了多少个温馨的家园，肢解了多少个完整的家庭，颠覆了多少人美好的生活，给多少人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把多少人心中希望的彩虹魔变为黑色的梦魇。一年后，我们踏上这片土地，重访汉旺旧镇，在钟楼前凭吊。
当我们驱车来到离汉旺新镇2公里处的汉旺老城时，入口处已站了不少从全国各地赶来祭扫的人。入口处拉起的警戒线和禁止入内的告示牌，让人们不得不停下脚步。如今，老城区已经被保护起来，谢绝参观。门口的温馨告示使我们再度哀愁。告示的大意是：地震使汉旺人承受了太多，我们生者应该在此放轻脚步，让死者安息。我们凭援建指挥部的通行证才得以进入封闭的旧城区，恰巧无锡市副市长徐?一行也在视察汉旺旧镇遗址。
无锡市副市长徐?一行视察汉旺旧镇遗址
与无锡同在一个纬度的汉旺，是德阳受灾最严重的镇，地震前汉旺共有6万居民，其中3万人是东汽的职工和家属。东汽在汉旺建立了庞大的家属区，从幼儿园、中学、技校到医院、公安分局，甚至有报社、电视台等一应俱全。里面的人一辈子不出小区门，也能过得安逸无忧。“5·12”汶川大地震中，汉旺镇的死亡人数是绵竹市最多的，这里的校舍、厂房、居民楼顷刻间化作废墟，包括汉旺中心幼儿园在内的汉旺学校，有228名学生和19位老师遇难，地震夺去了汉旺镇8000多条宝贵的生命。因为汉旺镇地处沿山断裂带，居民楼多为时间较早的旧楼，因而在整个四川灾区也属受灾最为严重的。距离四川汶川地震震中直线距离约30公里的绵竹市汉旺镇，约有60余座高层建筑，强震后几乎没有一座建筑完好，整个小镇成了废墟。汉旺是绵竹的工业重镇，单从经济损失计算，一个汉旺镇比北川、汶川一个县的经济损失还要大很多。
汉旺镇街区
汉旺镇废墟
汉旺是座古镇，因东汉光武帝刘秀曾流寓于此而得名。汉旺镇的老百姓们把那座汉王雕塑看作是汉旺的保护神，是汉旺的标志，然而在可怕的自然灾难面前，一向神武的汉王也没能保护汉旺和百姓的生命。回眸一年前，那片满目疮痍大地上惊天地泣鬼神的无数瞬间，总是给我们以强烈的震撼。汉旺老城区一片宁静，寂静到恐怖，偶尔有小虫嗡嗡飞过，也会让人不寒而栗。行走在这座空无一人的老城里，走路的声音会显得很大，不自觉地想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我们一路的伤痛伴随那一片片废墟。地震中变形倒塌的房屋就近在眼前，有些人在那里嘘唏感叹大自然的威力。当初电视里一幕幕悲情画面开始不断闪现，如今这一切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让人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因为电视里呈现的，远抵不上现场的万分之一。而那样的情景，却在这里成千上万的废墟里同时上演。此时，有一种震撼叫沉寂。
一、二楼震压没了的居民楼废墟
在这场地震中，镇内的各个建筑无一幸免，轻者裂缝累累，断壁残墙，重者一片废墟，满目疮痍。随处散落的衣服和日用品，让人们深深地感到到地震是那么的无情和可怕，它带给人们的是无法忘却的伤痛。目睹废墟，让人仿佛又回到了去年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镇内的几个亭子、雕像也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与“东汽迎春门”一墙之隔的警察大楼尽管是近几年的建筑，却也是断痕累累，摇摇欲坠。
在东方汽轮机厂废墟前，我的脑海浮现出当时东汽中学的搜救现场。那种惨景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灵深处：四层楼高的教学楼面目全非，仅存几面残墙，楼下的一些教室被捻成了粉末，楼上的水泥板齐刷刷悬挂在倾颓的残壁上……更让人痛心的是，一具具学生遗体被噙着泪水的人们抬出来……地震发生时，学校的谭千秋老师，双臂张开趴在课桌上，身下死死地护着4名学生。谭千秋折断了他天使的翅膀，却让4名学生能继续展翅飞翔。此时，凝视那些令人心碎的废墟和废墟中的那些书包和文具等遗物，心里沉重得似快窒息，泪水情不自禁地流出。即使至今，当我的手敲击键盘在写此节采访汉旺的内容时，眼里已噙满了泪水。如何去描述东汽的灾难深重，都是不过分的。当时不少灾民在悲伤中直愣愣地坐在废墟上，双眼迷茫，说不知道去哪里。究竟这场灾难在汉旺镇和东方汽轮机厂夺走了多少生命，至今仍是一个谜。
东汽中学废墟
东汽中学废墟外的菊花
在镇上曾经最繁华的中心街区，那些建筑的废墟和遗骸凝固在那里，保留着一个川西小镇在本世纪初的最后模样。踏实制鞋店、香飘飘糕点、神龙瓜子、老陈鱼具店、阳光婚庆，还有罗胖子牛肉店，门脸儿都还在。一家时装店橱窗上贴着“新款上市”，姐妹美容美体SPA馆却放下了卷帘门，一个叫水晶之恋和靓妆女人的店铺空空如也，特调果汁雪泡的冰品店再也没有了顾客。坍塌的门框上还剩半边春联“福到财来千秋富”，那是屋主对自己寄托的祝愿。山里人歌厅和南少林跆拳道馆只剩下两块招牌。农村信用社门窗皆无，但它所在的那座6层楼镶着的4个镏金大字仍然响当当：金融大厦！
在汉旺镇中心幼儿园坍塌的房屋前，我仿佛看到那一个个可爱的孩子在废墟下呼唤。还有旁边地上那块绵竹市汉旺中心小学的牌子，让我们难以忘记当时电视直播抢救儿童和学生的情景。我看到残墙断壁上有一个红十字，下方还有住院部的字样，那是镇里的一个卫生院，我艰难的走近它，突然脚下发现一个汽车的方向盘露在外面，仔细一看，原来是一辆汽车砸在了下面，估计是卫生院的救护车。我想在这样大面积的废墟中会不会还有人埋在下面？
当地居民
当地居民回来找到的证书
这些废墟将建成一处地震遗址，供人参观和凭吊。汉旺人既往的生活就终结在这片废墟里，到处都是遗迹：一只凉鞋，一只红色女式挎包，一只变形的不锈钢水杯，一张工人退休证，或者一个绒布玩具。塑料模特的肢体，散落在瓦砾堆上，这里一只腿，那里一只手。即使是在这个有意要被凝固起来的地方，其实仍能感到时间在走动。这里曾经到处是救援的人、呼救的人、哭喊的人和死去的人，弥漫起尸臭，到处撒着白色的消毒粉。现在，这里只剩废墟。冬去春来又入夏，草木又散发出清香，树木照样长绿，失去主人的月季花又红了。(待续)
男人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