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泪

梦里，扁担吱呦的声音飘在滑滑的大路上，醒来，不知是黄昏还是晨曦。

院门外喧哗的足音唤起一片湿淋淋的空虚，屋里空无一人。

哥，你去了那里？

一群鸡鸭摇摇摆摆走回院里，那倒是的，再高的墙垣、再惬意的树杈哪有自己的矮窝安逸。

我把一只落后的黑尾巴母鸡赶上了一棵椿树，它惊慌失措起来，咯咯咯——那是我的言语。

哥，你去了那里？

风从杨树顶上一波一波的排过去，我的心是架在最高处的喜鹊巢，一根根树枝里里外外细密的编织抵不过风和雨狼狈为奸的闹剧。

流水在渠沟里哭泣，趟过了千山万水只因当初一个不经意的分岔再也找不到汇合的机会。

我还在找你，让我找到你。

我撞在一堆秸秆上，一群麻雀轰然飞去——对，让我像这样措手不及的找到你。

可是风猛烈的吹，酸枣刺挂住了我的裤脚。哥，你去了那里？

没有太阳，雪是青白色的。

天空闭着沉沉的眼，屋顶耷拉着帽檐，树丫也在梦中幽幽的呼吸，雪静静的下着，哼着催眠曲。天冷的出奇。

哥，你可看见阴霾的天空中有鸽子飞去？

夜里，月儿蒙着面纱哭呢，泪水给整个大地都结了一层霜。影子把叹息拖得好长好长。

可是太阳还没有叫醒灰色的窗。

太想找到你让我怀疑记忆里真的没有你。

你是我的亲哥哥，我是你的亲妹妹，我喜欢哭，你喜欢笑，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你的脸，从来没听过你的声音。

春天的风吹得麦苗遍地打滚，我们提着篮子在麦田里过家家。六月的晚风里，麦草堆里飘着一曲《鲁冰花》，我们流着眼泪看着星星不说话。

秋天的田野里，我们仰头看蓝天上的飞机，追着飞机摔倒在大路上。

哦，不，不对——这些记忆里一直只是我一个人，只是我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在找你呢？

你是我的亲哥哥，我是你的亲妹妹，我喜欢哭，你喜欢笑，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你的脸，从来没听过你的声音。

你在远方的木屋里坐着，你双手合十，默默无语。

你徒然抱起一把木琴，拂去弦上经年的灰尘。

烛火跳跃的周围，漆黑一片，你在光亮里。影子贴着墙皮，吞噬着满屋子寂寞的烛辉。

屋外静谧的夜，雪覆盖着一切，小木屋被小山高高托起。

天冷的出奇，哥，我找你的踪迹是积雪遮盖的松林。

琴弦还没有修好，那有什么关系？

你把一切都交给时间了，时间把你的一切都无限了，每一个无限的瞬间里，每一个瞬间里的空间里，让我如何去找你呢？让我如何找到你呢？

你没走到路的尽头，哪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衣衫褴褛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一棵花儿不站在尘土里？哪一条路的尽头不是南辕北辙的结局？

别再修理你的琴弦了，谱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那更有什么关系呢？

风摇撼着杨树干，我一人踯躅在小路上，我还没有回家去。

夕阳厌倦了树丫的挽留，隐去了身影。

一位母亲唤着儿子的乳名，断断续续。

我一人踯躅在小路上，我还没有回家去。

七八个星星的半夜，有两三点雨打在尘土里。

南风吹来热烘烘的空气，雨点打在脸上是冰冷的。

我站在田里的麦垛前，我还没有回家去。

我在自己的幻想里游弋，溯迎而上，顺流而下。

我以为我找寻的是我曾经拥有的。我找到的是我注定得到的。我找寻不到的是我现在正在寻找的。

我心里的愿望是栖落在屋檐的鸽群，未等我蹑手蹑脚的走近，它就扑楞楞的远去了。

暮色里弥漫着指甲花的气息，思念是被捣碎的花泥，经过夜的孕育，会呈现血一样的颜色。

寻你的路上一直走在梦里，夜莺栖落在我瘦弱的肩头，翅膀触到我的泪滴，喑哑无语。

不走到梦的尽头，不知道夜的长度，不停在梦的驿站，不清楚清醒的残酷。

你乘着涨满风的船，把梦想挂在白帆，从不回头看看我雾里湿湿的双眼。

我这半生都在找你了，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我没想过结果。

你离我最近，我找你最久。

收集一千条路上的鲜花，未摘到一棵青涩的果儿，涉过一千条河水没看见过一艘有帆的船。

如果你不回来了，我就不再找你——把你前行的路线做成一盘蚊香，我一定让它一直焚烧，并且把我的思念注入?a href='/plus/search.php?kwtype=0&keyword=+%C1%F4'>留恋那嘌蹋?阋欢?崛苹刈畛醯钠鸬恪?/div>

如果你不回来了，我就把船摇回去，我不会在岸边虚度光阴，摘一朵水边的芙蓉，再摘一柄结子的莲蓬，然后转身离去，把它们插在窗前的白瓷瓶里。

风从竹梢上呼啸而过，我的影子走进浓浓的林荫，一颗心的翅膀散开羽毛，随着一只受惊吓的鸟儿一同飞回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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