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饼和军帽的故事
[导读]:母亲这才一个人发一块月饼。我捧着那泛着油光的香甜的月饼,真舍不得吃。可这馋虫不听话,耐不住这诱惑。先是舔一小口,后来好像就两口,整个月饼就全吞进肚子里了。
没人说得清,月亮是什么时候挂在天上的。
月亮孤独了一辈子。
我们中国人,是浪漫的丶富于想像的。创造了嫦娥飞天丶吴刚伐树丶玉兔捣药......这些神话故事,是为了让月亮不再清冷,不再孤独!
看见月亮,我就想起了月饼。什么白糖馅,青红丝丶核桃仁等等。吃月饼,在现在是很普通的事。母亲生病时,每到中秋节,就会有许多亲戚朋友,送来各种各样的月饼。包装越来越精美,样式有的小巧,有的别致。二哥二嫂也常买些月饼和别人送给他们的月饼,送给母亲。母亲习惯了节省,是吃不了那么多的。常常要留给我,知道我在乡下是吃不着这么好的月饼的。有的月饼都长毛了,也没见我的影子,只好不情愿的扔掉了。
我忽然想起,我小时候,就盼着中秋节。盼着那一天,我能吃上那香甜的月饼。好不容易盼来了中秋节,我急不可耐地问母亲:"我啥时能吃月饼?"我得到的答复是:月亮出来的时候,才能吃月饼!
我开始恨这白天,这白天咋那么长,这讨厌的太阳咋不快点落山!
好不容易看见了月亮,我的煎熬总算到头了。我一蹦三尺高,嗷嗷叫着,闯进家门:"月亮出来了!我看见月亮了!"
母亲这才一个人发一块月饼。我捧着那泛着油光的香甜的月饼,真舍不得吃。可这馋虫不听话,耐不住这诱惑。先是舔一小口,后来好像就两口,整个月饼就全吞进肚子里了。吃得我甜嘴咂舌,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还没品出啥滋味来,没了!看人家吃,馋虫就开始爬。还是母亲,把她那月饼掰一半给我。我这回没吃,一直放在兜里,吃了好几天。
在那个年代,买什么都凭票。什么粮票丶布票丶豆腐票......买月饼也是凭票的,每人只供应一块月饼。那时候,辽宁省和全国一样,都实行军管。最大的官是陈锡联司令员,这位抗日英雄,可没给辽宁人民啥好处。别的省市,每口人?月都供应半斤豆油。只有辽宁每口人?月是三两豆油,三斤大米三斤白面。其余的都是高梁米丶高梁面丶玉米面。辽宁人都管陈锡联叫"陈三两"。那种日子持续了十几年,真的是艰苦岁月。
二哥的月饼,我发现他没吃。我见他把那块月饼包好,出去了。我跟踪而去,他想上哪啊?
三拐两拐,他竟然来到了一个小土屋。我明白了,这里住着一位老太太,孤身一人。年纪有六十多岁。其实,老太太并不是孤身一人,她有个儿子。只因儿媳妇不容这个婆婆,孙子们养大了,就把她撵出家门。儿子生性懦弱,又怕失去老婆,又怕别人骂他不养娘。就在街边挨墙搭了个小土屋,老太太就一个人住了进去。冬天没有煤泥烧,老太太又托不动煤泥,买不起煤。只好?天挎个篮子,去捡人家锅炉房没有烧透的煤核。邻居们不忍心,就常给她一两块煤泥饼,老太太就稀里糊?的活着。
二哥将那月饼给了这位姓齐的老太太,齐老太太非常高兴。
噢!二哥自己没舍得吃那月饼,是送给齐老太太了。
那天齐老太太的屋里多了位老头,赶上齐老太太那天结婚了。新郎姓贺,是个残废军人。无儿无女,一条腿被日本鬼子的手雷炸掉了,现在安的是假肢。老贺头有工资,只要结婚,马上就能分到房子。比住那荣军院强多了!在居委会主任的撮合下,今天俩人就算结婚了。因为新房民政部门正和房产部门协商,需要几天才行。可那老贺头等不及,今?就和老伴挤在这小土屋里了。二哥成了这二位老人的唯一佳宾!
我忽然发现,善良的二哥,真的很高大!
善良总是有回报的。就那一块月饼,二哥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贺大爷会送给二哥一套新军装。文革那时候,谁拥有一套真的军装,谁就会牛死了,都会对你另眼相看。
这位贺大爷,有个战友,是我们这部队的大首长,曾是贺大爷手下的战士,常来看望贺大爷。那天二哥正帮贺大爷劈材,让这位大首长撞见了。听完贺大爷介绍,对二哥的善良很感动。问二哥你需要啥?二哥说:"我就想要顶军帽。"大首长挺痛快,说:"行!明天就给你送来!"
二哥那天激动地学都没上,早早就上贺大爷家等。九点多钟,来了辆吉普车,下来俩位军人。天呢!不仅仅是军帽,还有四个兜的干部军上衣和军裤。美得二哥天天照镜子,来个正步走。嫉妒的我,干咽唾沫。我想戴下军帽,他都不让。我干着急!那天终于等到机会。我趁他洗完军帽,晾在院子里时,帽子还半干未干的,我就戴在头上,洋洋得意。跑外边显摆一圈,和一个也有军帽的同学在马路边玩。忽悠过来两自行车,抢下军帽就跑。我反应快,一把就捂住了帽子,撕扯中,帽沿扯了个口子,总算幸运的没抢去。我那同学就没那好运气,眼睁睁的看着抢军帽的人骑得飞快的跑了。
我傻眼了,这二哥看见我把他的宝贝给扯坏了,不得修理我呀!
藏是藏不住的。虽然,母亲帮我把军帽缝补好,还是让细心地二哥给发现了。一天早晨,我正迷迷瞪瞪的睡呢,二哥用那大棉被,把我捂在里面。我?,谁也听不见,我嚎,声音跟蚊子似的。我喘不上气,差点没憋死。从那以后,除了他拿回书,我敢动。其它的我瞅都不瞅。
看见中秋的月亮,就想起母亲掰给我的半拉月饼。想起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长了毛的月饼。想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