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记事(一)
导读我坐在外屋的炉前,卷一只旱烟,沏一缸酽茶,听着炉盘上茶壶高昂低俯的吱吱呻吟,盯着摇摆跳跃的灯焰,炉窑里烧烤的红薯散发出阵阵甜香……
那场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厚厚的积雪覆盖了整个世界,所有的物体都没有了往日的棱角,一切形体都变得晶莹润洁,举目望去,雪天一色,无天无地,无边无际。
这里远离周边的村庄,平日就人迹罕至,如今大雪封路,我这一小片领地就更显得冷寂苍凉。四周静极了,就连往日云集不散的鸟儿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偶儿传来一声冰面开裂的啸声,尖锐悠长,渐行渐远,湮灭在库尾的芦苇荡里,四野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阴沉沉的天空欲雪欲晴,没有一丝风,大坝上那几棵老柳树披一身雪甲昂首苍穹,透着一股傲然与悲壮。
入夜,又停电了。听了一会儿收音机后妻女先去睡了。我坐在外屋的炉前,卷一只旱烟,沏一缸酽茶,听着炉盘上茶壶高昂低俯的吱吱呻吟,盯着摇摆跳跃的灯焰,炉窑里烧烤的红薯散发出阵阵甜香……此时的头脑中一片空白,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时光似乎也被冰雪冻结,戛然而止。就这样沉浸在淡泊与宁静中,多想就在这黑暗和静谧中拥炉坐化,与天地永恒。
似睡似醒中又听到冰面开裂的啾啾哨音依依远去,在这寒夜深谷中更显得惨厉凄凉,象幽灵发出的一声长叹。
一抹朝阳推开浓厚的云层直泻而下,在积雪的映衬下光芒暴涨,辉耀四方,山川河流焕发出重没有过的静洁明亮,熠熠辉生。
我和妻一早起来就用推板清理冰面上的积雪,试图让更多的阳光穿透冰层,增加水中的溶氧。到中午时分发现冰层下有鱼群开始浮头,有一些鱼已经翻白,这说明水中溶氧不足,若不及时解救,将会造成毁灭性的灾难——只鱼不存。
必须立即破冰为水下增氧。我们先把封冻在冰面上的渔船周边敲开,跳上船去,双脚踩住两边的船帮一上一下地掀动船只,随着力度和惯性的不断加大,水面开始和渔船一起上下浮动,渔船周边的冰面陆续开裂,并在越来越强的振幅下碎成大块,渔船在浮冰中艰难地行进、摇摆,我穿着皮裤的双腿上已经结了一层冰甲,手套也被牢牢地冻粘在钢管浆把上。不时有惊慌的鱼儿跃出水面,搁浅在浮冰上随即被冻僵。冰面开裂的哨音和浮冰相互撞击的叮咚声交汇成一曲天籁之音,波澜壮阔又清新明亮,被船儿掀动的水波一层层回环向外,冲上滩头,轻轻拍打着仍在沉睡的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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