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预知的死亡
导读小惠聪明,成绩很好,但却不十分受父母疼爱,因为上面有一个成绩同样好的哥哥,下面有一个聪明伶俐又调皮的弟弟,夹在中间,总会受点委屈。莫不是生在一个老封建的家庭里。
小惠十六岁,人人都说她长的俊,长的美,说她不像农村的姑娘,说她爹妈会生,结合出来的果子就是好。而小惠确实长的对得起别人的夸奖。乌黑的头发扎起,走起路来精神的摇摆着,月牙似的眉毛,长的流畅,像流过弯的水,长长的睫毛嵌在大而有神的眼眶里,满眼的春光,像花园,高耸的鼻子贴在略瘦俏的脸上并没有显的不相称,反倒因为有了它,这国际五官才更显的搭配,薄薄的嘴唇,红润的,嘴角常常带着笑,而最漂亮的还数她那活泼的小酒窝,因为它总会在很合时宜的时候露出她的可爱。
然而,这么漂亮的女孩却……
小惠聪明,成绩很好,但却不十分受父母疼爱,因为上面有一个成绩同样好的哥哥,下面有一个聪明伶俐又调皮的弟弟,夹在中间,总会受点委屈。莫不是生在一个老封建的家庭里,她的生活会是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然而,她的父母常说:生个女儿,总是会赔本的。若不是因为生的漂亮,赢得很多人喜欢,可能父母更会觉得亏。
封建的父母也懂得做点生意,于是常年在外奔波,留下姊弟三个和更加封建的奶奶在家。虽然奶奶老,但却不会让人觉得这家里没有个大人撑着。
小惠家正堂后墙挂着一观音像,下面是一老式组合柜,组合柜上摆放着一黑溜溜的三只脚香炉,正对着观音壁画。你一进门都可以看到,香炉里冒着丝丝青烟,里面落满了灰炬。从这你都可以看到小惠奶奶对观音的虔诚。小惠哥哥弟弟的好成绩,奶奶当做是自己求观音保佑的结果,而小惠的成绩则是跟着哥哥弟弟沾了光。他们每天晚上都要跪在奶奶身边给观音磕头,那是必修课。不过,那是以前,是他们还小的时候,现在小惠和哥哥都上了高中,弟弟上了初中,他们都懂事了,不信神,因为他们接受了新知识,但小惠仍一如既往的,每个星期回来一次都陪着奶奶给观音磕头。虽然她知道那是旧观念,旧思想,不合现实,但她仍虔诚的陪着奶奶跪着,虽然奶奶不喜欢她,父母不疼爱她,但她疼爱奶奶,疼爱父母哥哥弟弟。因为在她的生活圈子里,他们才是最亲的人。
从小小惠都被父母训练着做家务,因此小惠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子。现在父母不在身边,奶奶哥哥弟弟的衣服都是小惠来洗。每星期回家,第一个起床的总是小惠。她要去做饭,因为她知道,早餐是一天当中最应该吃的。之前还稍小点的时候,奶奶会帮着做,现在不帮了,因为她觉得小惠长大了,这本是她应该做的事。而小惠毫无怨言,在她心里,奶奶老了,带他们三个已经太辛苦了。
哥哥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弟弟除了调皮还是调皮,而小惠除了学习,干活之外,就是默默的想不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同学在一起的小惠,常会听到同学讲自己的父母,但小惠不会讲,因为她不知道要讲什么。她常常看到天冷的时候别的同学的父母送衣服给他们,而小惠冷的时候是要缩紧身子的。她并不觉得委屈,因为还有个同学校的哥哥和不同学校的弟弟正陪着她受冷。可她还想父母,她想父母像其他同学的父母一样会时不时的看她,会接她回家,她想父母陪在身边,虽然父母觉得她亏了他们。
小惠家生活还是过的去的,最起码家里装了电话。每当电话响,第一个接电话的总是她,因为她知道是父母打回来的。但每次一接电话,电话那端总是说:“电话给你哥。”每当这时,小惠刚张开的红润的嘴唇又不舍的,无助的合上,发出不情愿的“恩”,然后再赶紧跑到楼上去接分机,她很想听到父母的声音,很想知道自己想念的父母会不会向哥哥问起她,但每每听到的都是父母关心哥哥弟弟的话语,从来不沾半点小惠。她常常一个人无助的流泪,从梦中哭醒,常常醒来看到哥哥弟弟站在身边,而从奶奶的房间传来的是“神经,鬼上身了。”在这个家,哥哥是爱小惠的,他常常会在父母面前提起小惠的好,但父母总是岔开话题。有时候哥哥把电话给小惠让他给父母说,小惠一张口:“妈……”时,电话那端就是:“好好照顾你奶奶和哥哥弟弟,别把家里弄的邋邋遢遢,你要懒着,看我回去收拾你。”别的就没有了。
暑假了,小惠接到父母的电话,要小惠去父母那边帮忙,因为生意好。小惠诧异的,惊喜的,开心的,因为可以和父母在一起了。第二天就和村上的一小叔去了A市,父母在A市卖水果,摊位摆的挺大。刚到A市的小惠是兴奋的,像个孩子,她毕竟就是个孩子。父母说:井底之蛙,见不得大世面。
在这花花世界,一切对于小惠来说都是新鲜的,有生命的,像活的物,一切都是动的。她诧异人类的创造力,诧异这鲜活的城市,蓬勃的生命力。城市里一张张笑的脸,是活的表情。小惠笑了,开心的笑了,她的表情与这城市是多么的和谐,她看到一张熟悉的电视剧中的脸,此刻悬在摩天大楼上,不由的“哇”惊诧了,她心里想:这是怎么弄上去的。她那诧异的,可爱的,漂亮的笑脸引来不少目光,引来不少带笑的脸,像在说:这逗人的孩子。虽然她的衣着和这城市格格不入,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乡下来的姑娘,但没有人嘲笑她的见识浅薄,相反,大家觉得这漂亮可爱的女孩满脸沧桑,射向她的目光也充满着温和的慈祥。
父母为了使小惠融入这城市,为了不让在这城市认识的朋友嘲笑他们的小气,破例为小惠买了身时髦的衣服,是流行的,偏偏小惠穿上这衣服让人觉得这衣服就是为小惠量身定做的。虽然小惠父母不喜欢她,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的女儿俊着,打扮漂亮点自己脸上也有光。
小惠父母的水果滩生意很好,现在来了个小美女卖水果,生意更好,何况淳朴的小惠,她的唇可比水果还要甜,因为你知道她是个聪明伶俐可爱的女孩子。
小惠看着都市里高耸的大楼,川流不息的人群入迷了,眼睛里充满着渴望,突然对着父母说:“总有一天,我要让全家都生活在这城市里。”然而小惠爸爸却说:“你得有本事才行,你拿什么生活在这里?”小惠微微一笑,不出声,她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学习,要出人头地,要实现她刚才说出的话,要让父母喜欢她,要让父母知道女儿是不会亏了父母的。
父母看出小惠是个做生意的苗子,因为小惠很招买水果人的喜欢。于是私下里商议让小惠休学帮着卖水果,也于是小惠受到了优待,她以为是她向父母说的那句话奏效了。父母不再老板着脸给她看,和她有说有笑了,她自己觉得她现在是个幸福的孩子,因为她从来没受到过恩宠。
漫漫的假期对小惠来说是快乐的,她渴望假期再久一些,因为她想和父母在一起,但同时她又渴望假期早一点结束,那样她就可以好好投入学习,实现她的梦想了。
这一天,她给妈妈说:“还有几天我就要开学了,你准备什么时候送我回家?”小惠妈看了她一眼,转过脸说:“上啥?不上了,你看你多会做生意,文化到这程度也够了,好歹你长的也俊,以后大把好男孩由咱挑。”小惠一楞,一阵辛酸涌上来,这好好的梦想不能就这么没了,她是个说到做到的女孩子,但她知道本不喜欢她的父母一旦决定了就难以改变的。她哭着哀求父母,让她继续上下去,她向父母保证,以后让他们过更好的生活。然而父母却听不进这些,他们认为女儿学历再高,以后也还是别人的。
晚饭过后,小惠妈说:“还有三天是你生日了,明天开始你休息三天,陪几个老乡好好玩玩,想买什么你就说。”小惠很高兴,以为父母决定让她回去念书了,于是准备痛痛快快的玩三天,然后告别这个她深深喜欢上的城市。
小惠和父母住的地方很好,离海边很近。她从小在课本里认识大海,现在如梦般见到大海,让她觉得长了见识。
夏日的天气是火热的,炙烤着这鲜活的城市。海边的沙滩,柔和的,太阳伞下的对对情侣正享受着阳光;海边一蔟蔟人群戏耍着,追打着,捧起一捧水,向情人身上泼去,圆润的水珠,顺着白嫩的,滑溜的肌肤,一滚而下,蹦跳的落入水中,像是有生命的,知道它的归宿就是大海;远处,游的像鱼般活跃的人,一头冒出水面,拨楞着脑袋,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又不见了。浪子开心的涌过来,沾湿了小惠白白的可爱的脚,小惠笑了,和几个老乡说:“明天我们带泳衣过来游泳好吗?”大家兴奋的应着。
第二天,大家应邀去游泳。今天的小惠是开心的,因为明天就是她生日了,她记忆深处没过过生日,父母能在她十六岁这年给她过生日,她满足了。她兴奋的想着,游着,不由的笑了,谁说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几个帅气的小伙子游过来围着她们,打着招呼,冲着小惠笑,在她面前表现着他们的水性,这应该是一个男孩子喜欢一个女孩最表面的表现吧,小惠扭过头,笑着游走了,小惠是懂得的。
第三天吃午饭的时候,小惠妈妈提了个大蛋糕回来,对于小惠来说是生平第一次,连一向受恩宠的哥哥弟弟都没吃过。
她兴奋的像个孩子,她毕竟就是个孩子!
小惠抱着她的母亲直说:“谢谢妈。”小惠妈此时也显出了少有的温和,说:“切开吃吧。”这就是农村人过生日,就是这么直接,生日就是为了吃,不像城里人那么讲究,还要许个愿。小惠第一次吃蛋糕,听妈妈说要切,就赶紧去拿把水果刀来切,小惠妈妈见了,笑着说:“傻成这样,切蛋糕还要拿把刀吗?好了,切吧,切吧,吃饱就长大了,好好跟着我卖水果。”乍一听,像炸雷,炸晕了小惠的头,拿刀的手颤抖着,目光呆滞,整个世界都变成死灰色,什么也没有了,像看见了灵魂,又或看到了地狱,说到底父母一直没同意她回去念书。她疯狂的挥舞着水果刀,不小心把手划破了,嘴里嚷着:“我要回去上学,我要回去上学。”小惠父母被小惠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呆了,赶紧劝道:“好好好,答应你,明天都送你回去,明天都送你回去,把刀放下来。”此时的小惠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还该相信父母吗?她混混噩噩的坐到了地上,半天过去,总算平静了。而当她看到一手的血时,突然像着了魔似的,直觉汗毛都竖了起来,惊诧的说:“妈,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小惠妈看到她此刻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想到小惠会有如此举动,也没想到在女儿生日之际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赶紧找了创可贴给小惠包扎了起来。
事情显的平静了,小惠的心情似乎也平静了,恢复了往常。下午老乡照例喊着小惠去游泳,父母照例去卖水果。然而悲剧就发生在十六岁的下午,她着了魔似的往前游着,游过了安全区,再也游不回来了。
她的脚卡在了网里面。
[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