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过的日子

一

林当年那位女朋友的名字，今日我费劲思量半天，才总算想起来。

红，她曾经与我有过一次长达几个小时的交谈。那个上午，两个陌生女人，竟做到了推心置腹。此女俗气精明，却也直爽，正是从她的表述中，我知道了林的真心。那日他害怕她伤我，给她发了消息，她直接就读给我听：“我们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你不要伤害她！”她还说，之前他跟她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希望她理解并支持……

我告诉红：我跟林只是普通朋友，交往很少。而且我已经有个待我不错的男友。

后来，红煞费苦心，找到她的一个朋友，那个小伙子刚好跟我是同乡。老乡劝我退出，并有追求我的意思。我淡淡地说我没有参与，谈不上退出。

其实感情的天平已经倾斜，似乎不由自主。

二

2003年4月，我到浙大参加考试，在杭州，深夜了我和林在网上打游戏，桌球比赛。只为了让他放心：我没有和男友在一起。

乘火车回四川。当时非典盛行，火车上有不少人带着口罩。人们基本上不说话，广播里播放着与非典有关的新闻。回校后即传浙大一学生确诊感染了SARS病毒。应单位要求，我倒医院做了体检，没症状，但需要自己在家隔离15天。

同事和领导有意无意地避开我，我也不跟朋友们接触。林很快就过来看我，还带来了当时难以买到的板蓝根。那些被隔离的日子，倒给了我轻松、快乐与温馨的记忆。

三

05年初生子，不幸的是，儿子出生即为新生儿肺炎。小东西呆在暖箱里，插着管子，两天不吃不喝，全身黑红，医生给了病危通知书。但这些都是后来听林说的。他当时只是淡淡地说儿子有点小问题，需要观察一下，而我竟然也完全相信，与那些来看望我的同事、朋友愉快地聊天。

母亲看到他独自一人默默地流泪，看到他和父亲通话时烦躁不安，一反常态。林不顾护士的阻止，每日必三次见到儿子。第四天，儿子一次能喝六十毫升奶的时候，他无比快乐地与我分享，才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总是在想象，在那四天里，他是怎么过的。一边是刚刚做了剖腹产手术的妻子，一边是病危的新生儿子。所有的担惊受怕，他独自承受。他在怎样的绝望和恐惧中，度过了那些难捱的分分秒秒，我只能想象，有时候，想到泪流不止。

四

05年8月，弟弟突然打来电话，说不慎遭遇黑道追杀，那些人还执枪。弟说你们别管我，生死在命。但你们和父母都得转移，以保证安全。这样的事情，居然也能让我碰上！！！

记得当时的心境──如逢绝路。父母来了，安排在他处，我们则携幼儿及保姆到朋友家。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林却坦然，跟我说：“我们可以回老家，重新开始，过耕种的生活。”

原以为林会看重我的其它，比如职业。恍然间有悟：他只当我是一家人。

五

06年春，父亲病了，前来找我。一般情况下，父亲不会来城里看病。林带父亲到医院检查，结果为腮腺炎引发急性胰腺炎。林果断地给父亲办了入院手续。

护理倒是简单，因为这种病需要禁食。我要上班，家里还有小儿。父亲那边的事全由林操心。

医生说，如果父亲晚来一天，或者晚一天住院，兴许就没命了。这件事让我一直后怕：没有了父亲，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六

08年5月12日中午，我卧在沙发上看电视，先是感觉有人在摇动沙发，还以为是林在开玩笑，回头张望，没人，纳闷。接着看见饮水机和桶里的水也在摇晃。走上阳台，发现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动。心里便一下子惶恐起来。

我和所有经历过的人一样，本能的深度恐慌，使得我对这个日子和这天发生的事情终生难忘。

“不好了，房子要垮！”其实不知道是地震，还以为住的老房子出了问题。转身跑到卧室门口，看见林已经在张望了，冲他叫：“快跑，房子要倒了！”我打开房门，以最快的速度往楼下跑。多亏了平日里我坚持锻炼，不仅速度快，动作也很敏捷。在这个楼里，我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下楼后发现所有的房子、树、电线都在动，鬼使神差般。仍然不知道是地震。跑到一个开阔的地方，出来的人很多，看见有人只穿了内裤，才发现自己也挺好笑的：脚上只穿了袜子，手里还拿着电视遥控板。

一会儿，林也出来了。他竟然穿戴整齐，带了钱包，也没忘记带钥匙。简单商量了一下，我去幼儿园接儿子，林去把车开到安全处。

我肯定也是第一个到幼儿园的。看到了孩子们的生活老师，她满头的汗，眼神里还有惊慌，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她和50个孩子一起经历了一个特殊的时刻。我找到儿子，他有点还没睡醒的样子，看见我就说：“妈妈，刚才飞机来了，又走了！”

接了孩子回来，跟林说，想回房里拿包。可林不许我上去，很坚决。他自己上去，取了我们需要的所有东西。后来，有时候跟林生闷气，想起那个时刻，想起他毅然地独自上楼的背影，所有的埋怨都会烟消云散。

不知道以后的人生岁月里，还会发生些什么。

好多次，心底隐约地掠过几个字：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