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情结
导读确实,对于满肚子油水的人来说,野菜又是美味,不论是从无污染、无公害上讲,还是从它的营养价值上论,现代人已经将野菜端上了高档餐桌,酒楼宴席。
刚开春,找一闲日,约上好友老沈去附近山上挖野菜。
野菜的种类繁多,除了常见的芥菜、曲麻菜、驴耳儿根、西天孤、山麻楂外,还有饽饽顶、大叶芹、蕨菜、猫耳朵,或是碱蓬、刺嫩芽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从极小时便认识了,而且印象深刻。
老家自然是山村。小时的记忆似乎就是从挖野菜开始的。
那时的春天就是山峦、田野、河沟旁冒出的一星半点的绿色,那绿色也让饥饿的人心中鼓胀起一个个希望。
印象里总有大片的庄稼地,却没有自己的粮食;满目都是苞米、高粱,却总是填不饱肚子。饥饿是孩童时永远的感受。于是,挖野菜就成了我们家家户户所有孩子必须完成的作业。
现在想想颇为不解,大人并没有亲手指点,为什么我们会认得那么多野菜的种类?
芥菜是开春最先钻出地面的,两半绿芽分开着,一般是在还未耕种的大田里,一出便一片一片的,我们是不等它长出寸长就摘了下来,甚至连它嫩白的根茎都一起挖出。河边有驴耳儿根,学名叫车前子,它的特征是长的大且嫩。还有一种叫曲麻菜,又叫苣荬菜,最先冒出时是紫莹莹毛茸茸的,尤其在开春还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上长出,煞是好看。可惜它生来无法为人观赏,只在瞬间就没有了生命,为饥饿的人果了腹。
其实野菜并不好吃。
那时采回的野菜洗净后,总是掺一点苞米面烀饼子,那金灿灿的苞米面总是极金贵地掺那么一丁点儿,只要能将野菜沾粘到一起就行。菜汤也要用野菜熬。吃在嘴里,喝到胃里的总是又苦又涩,而且也不抗饿,一天到晚肚里老是空落落的,吃多少也不见底。而越不见底就越要多吃,就越要多挖,甚至上学了也要拐一土篮子,上学路上或放学后都要去挖一些。那些野菜对于我们真的耳熟能详。
后来想想,还有什么不可理解,不论什么,一旦与饥饿连在了一起,那烙印想不深刻都不行,那是生命的驱动。只不过对于个人的委屈而言,我的生命就是为挖野菜而存在?
现在依然在挖野菜,是在阳春三月,跟老沈穿行在阳气上升的山坡上、大田里时,我忽然想到,小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季节,也看各种鸟儿在树棵里飞行,听吱吱喳喳的鸣叫,若音乐,若舞蹈,却为什么完全没有如今兴高采烈的情致?
野菜是苦涩的,日子是苦涩的,挖野菜的童年也是苦涩的,但野菜却救了我们大部分穷苦人的命。
有一次老沈前后望了望,神秘地对我说:“老王,别让有钱人听到啊——现在的有钱人都吃草啦!”
我哑然失笑。
是的,虽然不能说菜就是草,但从它的一年生草本植物来分类,属同一科目,说菜是草也不为过。
确实,对于满肚子油水的人来说,野菜又是美味,不论是从无污染、无公害上讲,还是从它的营养价值上论,现代人已经将野菜端上了高档餐桌,酒楼宴席。但吃野菜的意义已截然相反,野菜的存在也完全失去了它存活于我心底的那种意义。
野菜清肝利胆,野菜去脂降压,野菜对于人体似乎有百利而无一害。从生命的驱动到休闲养性,从果腹到保健,它对于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当年饥饿的人拿它是宝,如今脂肪越积越多的人同样视它为宝,而野菜依然生活在土坷垃里、沟塘边、碱地上、风沙中,没有人施喂,没有人呵护,环境再恶劣,它一如既往。
约上老沈去挖野菜,我也只是看的多,挖的少。我只是忘不了它的存在,生命里一直缠绕着野菜情结。
从旷远而至未来,野菜延续的生命永远无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