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教授”和“教授商人”
导读我们生活在一个商品经济时代，文学必然地不可避免地要和金钱商业发生关系，不管是“商人教授”还是“教授商人”，都只是特定文化语境下的一种符号而已，诗人在死去，作家在死去，但是文化不会死，只不过它改头换面变了一个称号，叫做“商业文化”。
近日天气起死回春，还算不错，真可谓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加之今天宿舍又停了电，于是乎蜗居多日的我便也想着要去上自习了。论文终归是需要写的，即便一万个不想写、不会写，总也不能让自己毕不了业吧！其实主要还是因要去发一封信，自习只是陪衬。
找自习教室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让我明天去参加一个招聘面试的，才记得昨天在网上递交过一个电子简历，大约是成都新语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招编辑的。这又让我陷入了两难：找工作还是继续专心考研！这是我近来比较纠结的问题。选择工作还是考研其实就是选择赚钱还是花钱的问题，也是赚小钱和赚大钱的问题，只不过一个见效快一个见效慢罢了！
打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女性，问了我好些问题，最后问我期望工资是多少。这个嘛，自然是多多益善咯，不过咱也不能贪心，毕竟咱还是信奉先就业后择业观念的，这样才不至于饿死嘛。考虑到成都这边的消费水平，于是俺含蓄地回复电话那头的美女，工资应不低于二千元为宜，她说那你明天来面试吧到时给我电话我过来接你。就冲着美女磁性的声音（我对美女比较感冒，从她的声音我判断她是一个二十六、七左右的中产阶级女性，相貌应该不错，有点小资情调，踏实诚恳，知性优雅。），俺也要去试试，就算以后不在那工作，看看美女也好，美女养眼，可以长寿，这对男性朋友来说绝对是最佳的养生秘方，建议男性朋友们经常服用。
终于找到了自习室，便翻看厚厚一叠材料。我要写的论文选题是朦胧诗，关于朦胧诗的论争，虽早已过去好多年，但我觉得那是自文革后至今最纯粹的诗歌了，值得研究一下；虽然自九十年代后（确切时间更早一些）朦胧诗被后起者所打到并成了历史（其实是被消解而并没有真的打倒），但朦胧诗人们的精神还是值得思考并继承的，诗人不应该沉寂，所以我想费他个九牛二虎之力，从这个没有真正诗歌的社会里挖掘出真正的诗歌来，这何其难耶！
朦胧诗是一个被评论者们强加的概念，一般指北岛、舒婷、顾城、杨炼、欧阳江河等人的诗歌，之所以荣膺“朦胧诗”的桂冠（原本含有贬义），是因为这些诗人们的诗作在许多老一辈文学家们来说“看不懂”。他们当然看不懂了，在经历了多年的文化真空（文化大革命）后，那些老一辈文学家们满脑子都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和国家革命话语，他们是社会的人，所以对文革后年轻一代自我的觉醒和反叛感到恐惧。朦胧诗人们都是自我的人，他们怀着厚重的历史责任感和英雄主义情怀，用现代主义艺术手法创作出了许多指向精神向度的诗歌，是重新塑造了在文革中被摧毁的人的。
然而朦胧诗人们的命运遭际却让人心痛。食指躺在了精神病医院里，北岛被流放至今不能回大陆，顾城，啊，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他发现他理想中的世界是多么遥远、而现实世界是多么肮脏之后，他疯了（或者是绝望，也或者是超脱），他杀了自己的妻子而后自杀了。然而就在今天，就像李亚伟《中文系》里说的：“这些要吃透《野草》的人/把鲁迅存进银行/吃他的利息。”一样，有多少咒骂顾城和可怜顾城的人是在吃顾城的利息啊！一本本批判评论著作，不知养活了多少不喜欢顾城、北岛的人，也许这些人只关心稿费（说俗点就是金钱，他们获取的，不配叫做稿费）吧！
这让我想到曾看见过的一个诗人写的一首叫做《让诗人死掉一些或更多》的诗，这是他对现代诗坛愤恨和绝望之作，此处的诗人都是些有名无实的。我也记得前不久看的一个改编自伍尔夫小说《达罗卫夫人》的电影《时时刻刻》中的一句台词：“需要有一些人去死，诗人会死。”啊，我可怜的诗人们，我伟大而永恒的诗人们，他们死了，却永远活在了我们心中。
诗人都是疯子，但疯子都是最纯粹的人，他们不用伪装便将赤裸的灵魂暴露给了世界。
选择文学就是选择了痛苦，但有人热爱并享受这种痛苦。
我像疯子一样地胡言乱语，我承受着来自内心的痛苦，但只有在这种痛苦里，我才能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疯子也是要吃饭的，肚子有点饿，该到吃饭的时候了。去校外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去附近几个书店逛逛。虽然这些书店早已不再让我有什么期待（几乎没什么可读的中文书籍），但我还是会习惯性地进去转转，以期能在万千垃圾中捡到一个宝贝，但每每失望。书店有着巨大的诱惑，但诱惑越大最后给你的伤害也就越大，每次走出那些书店都只能让人摇头叹息。
不过在一个叫王者之书的书店里，总算有了一些收获。当我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系列文学前驻足的时候，书店老板（他为书商，临时帮哥哥照看店铺）对我说这些书都值得一看，于是我们就这样聊开了，我发现他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
他叫王刘江，是北京龙之脊图书有限公司的营销经理，三十岁左右，很精干，从谈话中我发现他看过很多书。
他喜欢鲁迅，他说现在的中国什么都是“拿来主义”，根本没有选择性。毛泽东时代批判的是什么现在我们过的就是什么生活，我们一致同意要是鲁迅和毛泽东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保准是会被气死，活不下去的。而且，他说真正的文人命运大都是悲惨的，都要承受很大的孤独和痛苦，最后很多不是自杀了，就是（我苦笑着接到）穷困潦倒饿死了。
他说现在的青年，女的多只喜欢可爱淘这类人的作品，男的则喜欢韩寒这类人的作品（韩寒虽口上无德，但却有自己的思想），几乎很少有人看真正的文学作品了。他把这种现象形象地形容为“厕所文化”，这里有两层含义，一是说现代的青年多追求艳情低俗（和性有关）的东西，二是现在的文化消费是一种速食文化（在如厕时阅读），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文学衰落的苗头来。有什么样的经济就有什么样的文化与之相适应，中国现在是处在转型期，也许这个过渡是必然的，但愿一切都能慢慢走上正轨。
我随手翻到郁达夫的作品，王刘江说郁达夫的作品还是很不错的，不过现代的有些人喜欢它是因为当了色情书来看，我想这大概是因为郁达夫的作品迎合了现代人阴暗孤僻的窥视心理吧！郁达夫一直被误解，这也难怪他用笔的暴露，殊不知中国人一向是喜欢偷窥别人隐私的，而且往往是在偷窥了之后反唇相讥，嘲弄一番，这真是绝了！
我们又谈到现代的教育，他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在现代，教授就是商人，商人就是教授。”我觉得这很经典。现在大学的教授，多是以教授这一职业为平台，从事着经商的勾当，他们正是利用了教授这一响亮的名号，在社会上谋取暴利，他们是把教授这一职称做了招牌的，在学校里，教学只是完成既定的任务，根本不对学生负责；而那些成功的商人们，他们在有了钱之后，就会觉察到自己文化的浅陋，于是千方百计花钱在学校搞一个学位或职称（如名誉教授等），这样不仅有了利而且也有了名，社会地位似乎一下子就提高了。而且很些成功的商人，喜欢写书出书，弄一个经商成功秘笈或发财致富之道，且阅览者众多，从这些角度看，教授不就是商人，商人不也就是教授吗？
只要看看现在各大书摊上书籍的排列和印刷，就会看出文化和官商的关系是多么紧密与暧昧。往往是当下最热的文学作品和经商书籍混杂在一起，而且经典文学作品的印刷粗略简陋，而那些秘笈宝典的封面则是冠冕堂皇，纸张也好。王刘江说，就像三十六计，以前是经典文学读物，而现在则成了官商们的最爱，他们用来对付自己的对手。还有文化扎堆现象也很严重，比如吧，易中天出了个品三国，于是品各种文学名著的书都就出来了，而有些的内容，却是不敢恭维。而且在失去销量之后，则又往往换汤不换药地改换名目，欺骗读者（改换书名，内容基本不变）。
我和书店的临时老板王刘江畅谈了半个多小时，引为知己也！只可惜有电话找他，他要出去忙业务了，他便给了我一张名片，说以后以机会再一起探讨。我在书店选了一本萧红的《生死场》（小说集），一本《莫泊桑短篇小说选》，才十五元钱，很值了，而且在这个书店里畅谈了一番，所获不菲。
萧红和莫泊桑，这又是两个英年早逝的作家。萧红三十一岁，是贫病交加死了的，莫泊桑四十三岁，是劳累过度精神错乱后在疯人院死了的，作家的死，总是让人心痛。
萧红是在鲁迅扶持下成长起来的东北女作家，她短短的一生都是在流浪中度过。说起萧红，我不尽然地想到了她和萧军聚散离合的凄苦爱情，那是一段让人感动而又惋惜的恋情，他们最后虽然分开了，但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他们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真挚感情却让人下泪。她的《生死场》，被鲁迅称为“北方人民的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的一副“力透纸背”的画图，我想，只有经历了这样艰难困苦的生活，也才能写出这样含泪泣血的作品。
莫泊桑，我只读过他的《羊脂球》，这次把他其他的短篇搜罗来准备消化消化。羊脂球，这是一个有着银子般灵魂的妓女，她品格高尚，和她同时期的很多达官贵人们比起来，她更值得人尊敬。即使和现在的很多人比起来，她也显得那么高大。现在的妓女（虽无特定概念，但涵盖范围很广），或者很多美女明星，粗鄙艳俗，品位低略，纵有天仙般的面容，也难以和羊脂球相比，我觉得羊脂球比她们美多了。而且像电影《红磨坊》里的舞女沙婷和电影《宝莱坞生死恋》里的妓女昌德拉姆，都是和羊脂球一样的有着崇高灵魂的女性，她们敢于追求爱，虽然为生活所迫出卖肉体，但灵魂永远是她们自己的。其实职业只是一种谋生手段，关键是看你用什么样的心去面对。
我们生活在一个商品经济时代，文学必然地不可避免地要和金钱商业发生关系，不管是“商人教授”还是“教授商人”，都只是特定文化语境下的一种符号而已，诗人在死去，作家在死去，但是文化不会死，只不过它改头换面变了一个称号，叫做“商业文化”。在这里，商业是重头戏，它跑在了文化的前面，修饰了也是概括了文化的内涵，那就是商业性。我们期待着有一天文化能走在商业前面，叫做“文化商业”，也就是说所有的商业活动都具有了一定的文化性，文化成了商业的内涵，那时，也许会少死一些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