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人......
导读我们这些孩子,在过年前看着磨好的刀剪,想着过年时穿的新衣裳、糖果、糕点、丰盛的菜肴和压岁钱来,心里很高兴。因此过年前磨刀人吆喝的“磨剪子嘞,戗菜刀!”
每当我听到窗外飘来,“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吆喝声时,便想起童年时代肩扛长条凳,凳的一头按着手摇砂轮机,一头按着磨刀石,手提旧铁桶盛着半桶水,身穿帆布单,碧眼金发,长的高高大大的罗宋人(俄罗斯人)来。那是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磨刀人的景象。
在磨刀人的吆喝声里,总有三三两两的邻人叫住他,拿出旧而钝的刀剪叫他来磨。那张布满皱纹,眼光迟涩的罗宋人,便麻利地用砂轮机磨刀。飞旋的砂轮片旋转着,在“咣、咣、咣”的磨刀声中,四周飞溅着灿烂的火花,引得我们这些儿童驻足,好奇地观望。等不一会儿,他把在砂轮机上磨得明晃晃的刀剪看了看,又调头坐在长凳的另一端,从水桶里蘸些水在细磨刀石上,“哼赤、哼赤.......”地磨着刀。然后,再用挂在凳边的破布条试剪着刀剪,有时还用锤子锤刀剪的芯眼。等刀剪磨得又快又亮,剪起来很轻松时,才满意地交给顾客,领取些功夫钱。后来到了六十年代中期,这一景象被本乡本土脸上布满岁月苍桑,皮肤黝黑,胼手胝足的老人所替代。但长凳的另一头已不见了手摇飞旋的砂轮机了......其他一切依旧。
后来我听说,那些磨刀的罗宋人(俄罗斯人),都是些俄罗斯的旧贵族,逃亡到中国来谋生的。那时我们还是儿童并不经意。
再后来,阅读有关书报文章之后才知道,这段历史的史实。由于当年斯大林扩大了阶级斗争,以致当年的旧贵族(地主、富农、官僚等)逃亡到我国,逐渐流落到我国沿海城市,以磨刀为生。后来,赫鲁晓夫纠正了这些错误,才使我们这座城市中的以磨刀剪为生的罗宋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祖国,结束了旧俄罗斯人流亡国外的历史。
那时,一声“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吆喝声,呼出了流亡国外的俄罗斯人,悲凉艰难生活的命运......在我的童年的记忆里,留下了不和谐的烙印。
罗宋人磨刀的身影渐渐的远去,但这居民的刀剪总得有人来伺弄,于是乎弄堂里又来了年老,饱经沧桑的乡下磨刀老人。扛着长凳吆喝着:“磨剪子嘞,戗菜刀!”穿街走巷为居民们解忧除烦。
过年前是他们生意最旺的时候,家家户户准备刀剪,切肉割鱼,准备年货。大人们招呼我们这些孩童,带上几把刀剪,到弄堂口磨刀剪的老人哪儿去磨刀剪。磨刀老人乐呵呵的招呼我们,等两三小时后去取,磨得明晃晃的刀剪。
我们这些孩子,在过年前看着磨好的刀剪,想着过年时穿的新衣裳、糖果、糕点、丰盛的菜肴和压岁钱来,心里很高兴。因此过年前磨刀人吆喝的“磨剪子嘞,戗菜刀!”声音,比平时来更动听,更美丽。
后来,又文革又插队。回沪时即时在老弄堂里也很难听到,磨剪子人的吆喝声,割资本主义尾巴给割掉了。所以磨刀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能存封在记忆里。只是在插队农村时,我们知青中有一个叫陈培松的,他从上海家中偷得一个手摇砂轮机,扛着它走村穿乡为乡亲们磨刀,攒取生活费。他家出生资本家,文革中抄了家。他从封存的抄家物资中,偷得这架砂轮机,来插队的乡村中谋生。据说他还会皮匠活,因此被我们知青称外号为:“小皮匠”。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今天在我家新村,水泥楼的家中,又从窗外传来了,当年磨刀人“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吆喝声,这声音听起来古里古怪,既没有当年罗宋人那种悲凉慷慨,有没有当年弓腰驼背饱经岁月沧桑磨刀老人,那种苍劲有力的吆喝声。这声音古怪而奇特,让人不知所然,倒想起京戏《红灯记》中李玉和和磨刀人接头时,的地下工作者。我好奇朝窗外望下去,只见一身乡下打扮的骑着崭新自行车,年轻的磨刀人。车上放着一些磨刀用具,一边喊着走调儿的嗓门,一边一溜烟地逃之夭夭......呵,这古怪的现代磨刀人。
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