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大哥
导读寒假结束归校,我带着母亲买的很多很多的家乡蜜饯去感谢他们,拎着死沉死沉的旅行包,徒步横穿淮阴城,累得半死。大哥看我走得可怜,设法帮我弄来了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
从小,我只有两位姐姐,没有哥哥。从来,也不知道有哥哥是什么感觉,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去认谁做大哥。九一年我去淮阴念书,姨父放心不下,特意拜托一位当地朋友(姨父是苏州公安,大哥是淮阴公安)照顾我,从而认识了我的这位大哥。大哥比我大姐还要长三岁,第一次见面,父母让我喊他“叔”,他谦虚,非要我喊他大哥。于是,“大哥”这个称呼,就这样喊上了,一开始,生涩,拗口,到后来却愈顺溜,倍感亲切。大哥不是我的亲哥哥,却像亲人一样尽心照顾了我整整四年。
5月6日,我又见大哥,记忆的闸门就这样缓缓打开,往事一幕幕重现眼前,仿佛我又踏上了那块贫瘠而陌生的土地,仿佛我还是那个扎着马尾辫、见人羞涩又无语的学生娃。
记得那是到校的第二天。怀揣着姨父的介绍信,父母带我徒步从淮阴城的西头走到东头,找到公安局,又来到看守所,终于见到了他。大哥很热情,非要在他那简陋的“一间房”宿舍里招待我们吃中饭,还邀上隔壁的向宏伟作陪。席间,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淮阴话,拿着小得只能用两个手指头夹起来的白瓷酒盅喝酒,还相互敬酒,一敬就是一饮而尽,让未经世面的我好奇又惊讶。晚上,大哥还留我父母在他的宿舍借宿,自己却带着怀孕的嫂子到办公室将就了一夜。一大早,又借车送我父母去车站回苏州,任我们百般推辞也不行。是大哥,让我们对淮阴,对淮阴人,从此留下了好印象。
新生到校不久,马上就迎来了中秋节。晚上,很多班级都在举行中秋文艺晚会,五彩缤纷又喜气洋洋,吸引着我和娟早早地结伴前去,在一扇扇教室的窗户前探头张望。兴尽回宿舍,舍友说有一对夫妻来找过我,女的还挺着个大肚子,等等不见我来,只好走了。哦,肯定是大哥和嫂子!看着床头放着的一大堆小吃,我恨死了自己的贪玩。
寒假结束归校,我带着母亲买的很多很多的家乡蜜饯去感谢他们,拎着死沉死沉的旅行包,徒步横穿淮阴城,累得半死。大哥看我走得可怜,设法帮我弄来了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那个年代,公交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两条腿是学生出门唯一的交通工具。有了自行车,真是如虎添翼,周末的闲暇时光里,我和娟,便总是逍遥地穿行在淮阴城的大街小巷。
嘴馋的时候,我就会去大哥家,美美地好好地享受一下,吃了中饭,再吃晚饭,然后再由大哥护送我回校。每一回拼命般的饕餮大餐之后,总要忍受那不争气的肠胃的强烈抗议——肚子疼、拉希。每一次去大哥家,我总是招呼不打直闯而去(那时候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不巧的时候,也会吃闭门羹。还很清晰地记得,那次,我买了一串香蕉兴冲冲地跑去,大哥家铁将军把门,于是,我就赌气将香蕉挂在防盗门上,天真地想大哥他们看到了,肯定就知道是我来过了。这件事之后,大哥马上又给我配了家里的钥匙,并告诉我,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也可以带着同学过来,自己烧饭吃。好在我还算懂事,四年里,从来也没有这样做过。
时间长了,大哥一家也习惯了我这条“小尾巴”,周末走亲戚都会带上我。嫂子的姐姐家,还有父母家都在城北的淮阴县,那是我最常去的两个地方。至今我还记得,嫂子的姐姐非常聪明,缝纫技术是无师自通,只要看一眼商场里新衣服的式样,回家便能原式原样做出来。那次,她做给嫂子一件大红色的风衣,新颖又时尚,可把一旁的我羡慕得要死,恨不得求她也能做一件给我;姐姐还烧得一手好菜,印象最深刻是一道糖醋带鱼!因为它不但味道好,在端出来的过程中,姐姐还一不小心把它全部打翻在地,是捡起来再吃的,哈哈哈!豆浆煮稀饭又香又滑爽,也是我在她家第一次吃到的。嫂子的父母家,有两个弟弟,分别叫寿东和寿荣。那时候,大兄弟寿东刚结婚,我去了,就跟着大家在新房里看他们的新婚录像带。小兄弟还在上大学,戴着副眼镜,挺斯文的样子,有时侯,我就站在边上看他烧菜。晚上,一大家子的人,加上我,围着桌子挤挤一堂吃晚饭,一大张厚厚的没有任何味道的面饼,转一圈就给大家掰没了分光了,那感觉,特温馨!让我忘记了远离家乡的忧愁。
漫漫四年间,大哥的住所,从看守所的一间房宿舍,到后来的两室一厅公寓房;大哥的职务,也从看守所里的一名中层,升为了市公安局的团委书记。这期间,大哥还去灌南县工作了一段时间,离城区远了,难得回家,我便也去得少了,但是,每次大哥回家,必定会喊我去吃顿饭改善一下伙食。有一次大哥出差青岛回来,带回很多品种的苹果,有又甜又脆的大红苹果,有绵而甜的黄色小苹果,每晚,闻着枕边散发出的阵阵苹果香味入梦,是我最感满足和温馨的时刻。
临毕业的时候,大哥又为我操心未来的工作。大哥希望我能留在淮阴,假如我愿意的话,他可以帮我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大哥还想要给我做媒,介绍我做寿荣的女朋友。在明白了所有的努力都无法挽留住我的时候,大哥又特意打电话给我苏州的姨父,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帮我好好落实单位。
回苏工作之后,远离了淮阴,远离了大哥。大哥就成为我的亲人,永远留在我和我家人的心里。
97年的秋季,我已记不得到底是哪一月哪一日了,大哥他没有一声招呼,就突然来到了我单位,静静地站在我面前,抿着嘴微微笑着看着我。惊喜万分中,我竟然呆住了,忘记了该如何称呼他,这一幕,让跟随在后的同事们也感慨万分。
过后,大哥也曾多次来苏出差,难得,也能抽空来看我一眼,仅只一杯茶的功夫。大哥做了涟水县公安局局长之后,来苏州的机会也多了。06年冬天和去年的8月底,大哥带着手下两次来苏,我终于有机会陪着兜兜逛逛。途中回忆最多的,便是我当年去他家的情景,大哥怪我在他家半天不说一句话,我笑嫂子性格内向让我无所适从。假如可以重新来过的话,我一定愿意好好珍惜,说很多很多的话让他们开怀。
定睛细看今天的大哥,岁月的车轮滚滚而过十五个年头,却似乎未曾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大哥还像当年的大哥,魁梧的身材,雪白的皮肤,炯炯的眼神,唯一增加的,是他那略凸的将军肚和那领导者特有的风度。
二?一?年五月六日
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