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风花雪月

导读无所适从，就去逛街。步行街、商场、花店、眼镜店、精品店，那些精致的卖场总会像席慕容的诗句般深深地吸引我，我热爱那种陌生的、不为人知的热闹。

很早的早晨老公出城了，他要在上班前赶到公司。公司离城五十里，公交车经常不等人，人为五斗米折腰却是经常的事情。窗外还是一片漆黑，连绵一夜的冷雨，仍未停歇，像是要敲醒所有的事物。我便怎么也睡不着了，习惯性地把手机打开。自从独自跳槽进城，我和老公不得不由并肩作战转为周末夫妻，我只好每天24小时开机，怕老公半夜有事通知不到我。

一个人，坐在床上，开着白炽灯，看见它在头顶冷落地照着，一切事物都显得苍白。书桌上摆放着几个奖杯，那是我在异乡岁月曾经有过的光亮和暖色，尽管很小很微弱，足以被人轻视，依然被我尽心收藏，并在找工作的时候写进简历。一个三层的小书架矗立在书桌左上角，这些年我虽然必须量入为出，节约每个铜板，从而吝啬买书的钱，但不时会收到文友交流的文集，所以书架竟也日渐丰满，盛装之后，余下的图书则被我胡乱地堆积。衣柜是用了六年的，最贵的衣服是今年在天虹商场打五折后花四百块钱买的，其余多是通过锲而不舍地挑选、砍价在各种卖场淘宝来的。所以我认为但凡骨子里有点清高的人对金钱的态度多是爱你在心口难开，就像老公曾经嘲笑我多年前自诩视金钱如粪土，现如今不时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话挂在嘴边。曾经在我口袋最宽裕的一年，我花去三千元到美容院做护理，其后便只能悲痛地用黄瓜、鸡蛋、土豆一类作原料来对抗岁月的痕迹。电脑是用了六年的，并一直节省地通过程控转换器兼作电视机用途。饮水机是用了三年的，18.9升的纯净水放在住所，一个人怎么着也要喝上个把月，那些反复烧煮产生的毒素，那些因久置而滋生的细菌，都让我对工业社会的纯净水忌惮不已。请原谅我一直固执地谦称下班后呆的地方为住处，城市漂泊不定的生活，似乎让人格外没有安全感，家已然成为奢侈的概念。床是多年前单位春节团拜抽奖的产物，女儿暑假接过来东莞，在床头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美人鱼一类的小贴画。只有电磁炉是最近买的，为了母亲迎接远归的女儿，不再有忧伤的表情，从下半年开始，我要努力增肥，拼命饕餮，吸取营养，让嶙峋的脸变得像圆圆的苹果。

我用冷水洗了把脸，把护肤霜往脸上脖子擦了擦，将保存进新文件的U盘塞进提包。有的人上班时间上网玩种菜偷菜、好友买卖、抢停车位，我却得经常将公家的活儿带回住处加班加点。有一个加班的夜晚，我坐在电脑前，忽然听见喉咙里清脆地发出一声“哼哼”的叹息，就像父母亲做农活太累的时候，身体发出的歇息的警告。但我是需要长期伏案的，这样的结果就是偶尔到酒店沐足，便会收到技师们善意的提醒，肩有点劳损了。有一晚居然还落枕了，脖子痛苦地偏着，这种状况竟然惨不忍睹地延续一星期。但我还是用心的工作，努力工作，只有工作，才让我自信，才发觉自己是好的。停下来，就只有孤独。停下来，就无所适从。

无所适从，就去逛街。步行街、商场、花店、眼镜店、精品店，那些精致的卖场总会像席慕容的诗句般深深地吸引我，我热爱那种陌生的、不为人知的热闹。我用手频繁去触动那些有着缤纷艳丽色彩的服饰精品、衣服鞋子、围巾袜子、护肤彩妆，就像触动那些忧伤而快乐，在内心经久不息的往事。

我穿着高跟鞋“咚咚咚”地走出小区大门，看见守门的老头习惯性地朝外张望了一下，立即收回冷漠的目光。虽然我需要他们为我开门关门，虽然他们需要我交物业管理费发工资，但二者往往只有在交费的过程才会产生对话，离开小区大门几米外似乎已经素不相识。就像我，从不去打扰别人，也不习惯被人打扰，只是绷着脸，只是冷漠，冷漠是城市的性格。

在楼市走向低迷的时候，我下定决心在城里买了一套房，111平方，不算小，这样的结果当然是把存折上的钱全搭上去，日子过得更是紧紧巴巴。许多问题便不得不去考虑。比如工作转正的问题，比如穷和富的问题。每天七点起床、手里拿着俩韭菜大饼、挤着人山人海的公交车。有人嘲讽说，既是“你身不姓刘，你妻不姓吕”，你就慢慢奋斗吧！

不期之间，在这座城市已有十一年。无论当初多么豪情万丈，如今依旧是城市的过客和家乡的游子，依旧两手空空。而在这所谓的打拼中，孩子大了，父母老了。

故乡很近，城市很远。老公在城外，我独自上班下班，一个人风花雪月。

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