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生个当官的儿

（考公务员考疯了的杨盛敏，引火自焚阻止强拆的唐福珍，前两天得知又一学生家长患尘肺病死去……无不令我震惊！特别是那学生母亲的哭诉，的确令人心酸，“要是我有一个当官的儿就好了，这辈子是没那个福气了，为了给他们老汉医病，娃儿些都没读书了，只有等下辈子吧。”这些年找矿上赔偿无果，为自己的丈夫医病已负债累累。她说她真想一死了之，但又看在孩子还小，不能丢下他们……他们，让我想到了很多，这些，所有的一切，促使我写了这篇小说。小说结尾有点乌托邦式的幻想，原本是想写他儿子大学毕业后没找到工作，去考公务员屡考不中，结果也疯了，这样似乎太惨了，就像寒冷的冬天还加上北风呼呼大雪飘飘，不如冬日里见点暖阳，给那些生不如死的人心中一点希望的阳光，于是就把希望寄托在“厅长”式的官员身上，但愿这样的官能多些，再多些……直到全是。当然这只是陶渊明桃源式大同社会的理想，也是我们所有人理想中的共产主义社会，我们这辈未必能看见，但寄希望于下辈子，下辈子，再下一辈子……但终有一天能实现，这就是共产主义理想，这是共产党员都应坚定的信念，虽然我不是共产党员。——这就是我写这篇小说的缘由和初衷。）

“下辈子，我一定要生个当官的儿子！”

“下辈子，我一定要生个当官的儿子！”

……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在人群中乱窜，见人就说这么一句话。

这个妇女原来是安和村的一个寡妇，儿子正读高三，丈夫是某矿上的一个矿工（农民工），几年前就得了尘肺病，两年前就死了，临死前的遗言是：

“儿子，和我一起去矿上的那几个工人，他们一个个都死了，我也不行了，可能也活不长了，但我们不能白死，将来一定要为我们这批得尘肺病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啊。”

妇人把希望寄托在读高中的儿子身上，卖命地干活找钱供儿子读书，儿子看母亲累得可怜，一心想为母亲减轻负担，原本成绩很好的儿子瞒着母亲，说自己成绩很差，不用读书了，考也考不起大学，不如现在就辍学出去打工吧。妇人很伤心，流着泪用竹条狠狠地抽着儿子，“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你爸死不瞑目啊，就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怎么能这样？再怎么差也要把高中读完得个高中毕业证再出去打工！”

妇人很失望，但她坚决不允许儿子辍学。他求神拜佛，希望神灵能保佑她儿子的成绩突然又好起来，考个好的大学，将来有出息。

一个算命的告诉她，“你儿子准能考起大学，因为你丈夫的坟风水很好，冥冥中在保佑着他呢。”妇人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安慰。她三天两头跑到丈夫的坟前作揖磕头求丈夫保佑儿子。

今年修乡村公路，村干部们商议路线，最简便一条路线倒是好，但要从一官员老祖坟上经过，得挖掉，那不行，这个村还得靠那个官员罩着呢，于是改道而行。

恰巧改道就要从妇人丈夫的坟上经过，丈夫的坟要被挖了，这就是要挖掉了她的那根精神支柱，就要挖掉了他儿子的那个大学梦啊。妇人极力阻止，“为什么不走最近的要转一大圈去挖我男人的坟？”“唉，委屈一下吧，人家是当官的我们怎么好得罪？”村长说。

人们开始动工挖路了，丈夫的坟被挖掉了。

“当官的？当官的？！当官的！！……为什么我的儿子不是当官的？”妇人脑子一片混乱，“下辈子，我一定要生个当官的儿子！”妇人终于喊出来，边喊边跑，见人就笑，见人就说那句话，见人就打。她，疯了。

人们一见着她就躲开，她自个儿跑着，叫着：

“下辈子，我一定要生个当官的儿子！”

“下辈子，我一定要生个当官的儿子！”

……

妇人疯跑了几天，终于在一天晚上淹死在了一个堰塘里，事后人们把她葬在了挨着她丈夫的公路旁。

儿子痛失亲人后，发愤苦读！终于以当年全省的理科状元考进了清华大学。

他受一大企业家资助顺利清华毕业，当了他老家那个省的公安厅厅长。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纠正那些以前的错案冤案。他父亲那批已逝工人的赔偿终于判下来了。

儿子回家告慰二老之灵：“爹娘，不孝儿子回来看你们了……我实现了你们的愿望，可你们再也看不到了……爹娘，下辈子，我还做你们的儿……”厅长泪流满面，父老乡亲们也跟着落泪了……

“如今你们走了，父老乡亲们就是我的父母，儿子谨记儿时你们对我的教诲：当官就要当个好官。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会的，我会做人民的好儿子。”

村主任紧握厅长的手：

“厅长啊，好官！人民感谢您！”

“不要感谢我，感谢我那已逝的爹娘吧。”

警卫说：“厅长，祭奠完毕，我们回去了吧？”

厅长转过身，

“不，这个市的反腐倡廉工作还未完成，继续蹲点调查……”

村长两股战战，陪笑道：“是啊，既然回来了，就多住些时日吧。我们村出了您这样的厅长是我们的荣耀啊，我们全村举行一个隆重的篝火晚会来为您庆祝庆祝！”

“多谢村长好意，不用啦。”厅长径直朝他儿时住的破茅屋走去……

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