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随笔(1―5)
导读幽径曲折，隐秘于古树松柏林海间，这里是国家级道教名山之一——巍宝山。山中古殿众多，错落有致；奇异花木，阵阵松涛……徜徉其间，仿佛置身于世外蓬莱，是俗人健体漫游、陶情养心之佳境。
（一）
站在亭前，久久不敢声张……
秀逸的文龙亭，顽石不摧，苔藓轻盈；亭木不移，古漆清馨；古瓦草荣，飞檐凌空；春夏秋冬，慢慢地饱览遗民的故事，默默地聆听松涛的深情。
如镜般的龙池，水清清，荷香溢；鱼沉浮，卷涟漪。池边垂柳依依，临水梳妆；鱼群逗戏，搅碎倩影，躲闪含羞。海棠似火，仰望亭台，招呼伙伴，戏说多情的话题，相互开怀笑迎。将“依烟杨柳细丝柔，燕齿桥边玉镜头，常忆大江南北岸，轻云唯此似风流”享受。
亭台背靠龙山。山中古松、古柏、古茶密生，坚实、宽厚、葱茏，紧紧相依，举目相迎。小憩龙池上的文龙亭里，道长告诉我：这里的龙茶最美，热水是龙井中的龙泉烧成，茶叶是龙山上古茶采摘研制，叶嫩、色纯、味爽心。慢慢品茶，恰有亭联“风摇人惚光，水动月参差”之超然。
也许山里遗民如我这样，劳累时品着醇香的龙茶；也许还用龙泉与天然种植的玉米酿造一缸浓烈的龙酒。喝足了酒，火堆旁将激情燃烧：男人足破厚土，吹着笛，芦笙悠扬；女人纤指呼应，纽着腰，山歌甜美。羞得月儿藏住了身，惊讶了旭日醉红了颜。一幅《松下踏歌图》，山醉人醉神仙求……
道祖心呼唤，劳苦青牛，远途安居；浓雾出行，涛声迎归；此处寻道，天地人和。迷住吕仙翁，品茗漫步，醉卧楼台；旭日送暖，钩月陪伴；此乃蓬莱，唯我逍遥。携来关将军，放弃帝位，极乐天庭；晨起炼身，秉灯夜读；修炼正果，此处可成。
这一碗龙酒，这一杯龙茶，铭记着南诏王千年的梦，传扬着历史辉煌的歌。
龙山，依偎龙池，怀抱龙亭；亭前有我，心醉留笔。
（二）
清凉的风儿吹拂，满山古树茂密；溪流润喉轻轻地歌唱，古殿露娇颜安然地梳妆。
夕阳醉红了老人的脸膛，熟睡千年后，醒来时老人感到人生就是梦一场。想往日年少志坚，自己仿佛就是上帝特派的使者，老君点化的帝王，成为一方水土智慧的化身，南国霸业，都是他心里憧憬的一切——
兴业时修建的供辰楼，方如玉玺，直插云天；登高远照，城内民居小院，星罗棋布坠入眼帘。子民安居乐业，闲情雅致，否去泰来的明天，让他想到这里是新兴的开端，也将接受血与火的考验。
霸业快成，迁都龙迂图城，是帝王显示威仪与高贵的选择。可也是年壮的他悲喜交加的集结点。将相合谋，建了松明楼，五诏国王登楼煮酒，享受美味佳肴。是夜，醉了，都熟睡桌前，梦呓神游。忽然松明楼火光四起，刀光剑影，五诏盟主，顷刻成为西归的魂魄……那一幕咀碎他心堂，不该这样失去盟友，让他们的妻子失去丈夫，子女失去父亲，国家失去诏王……可自己了解太晚，举目处红河水九里十八湾，舒卷着红尘的缤纷，长歌一曲回荡大江南北，也带走自己满腹的惆怅。
强忍愧疚，到太和城定都。太和城，祥和的名字，百年奋发图强，南诏国成为中华大地的高原明珠，赢得了疆土的扩张。版图上南跨印度、老挝，东临昆明、嵩明，北及贵州、四川，西接西藏、新疆……是自己的努力，是族人的梦想，是将士们浴血奋战的结晶，也是千万异族民众的渴望……
太和城，南诏鼎盛的梦在那里诞生，南诏衰败的辛酸也在那里出现；五华楼是南诏兴盛的骄傲，也是南诏回归草民的败笔……
其中滋味可谓：乍登银苍,忽凌霄汉。望云横玉带，海镜韫斓；听巍宝鸡足，晓钟互唤。四岳环屏，铭刻着英豪几许；三江泼墨，谱写着史诗万卷。自五诏称臣，奠蒙氏基业，雄关峥嵘，志藏经纬，茶马石蝶，名扬上苑。遥想汉帝掘昆明池，唐宗哭天宝冢，宋祖施挥斧仁，元汗赖弓囊利。逝者已矣，只余那荒草丛丛夕照里，檀板声声，如泣如诉。燕去雁来，叹桑田依旧，惟幸博南丝路，芸芸商旅，苦伴流泉飞瀑。呜呼，马龙峰巅，引吭长啸，仗天尊一柱，沐风栉雨，亘茹寒暑。
方临玉洱，竟入画图。看水涤金梭，岑岚焕彩；聆罗荃清碧，暮鼓相传。数屿堆翠，繁衍了鱼螺二氏；群岭被白，润滋了杜鹃遍山。闻双鹤拓土，开妙香佛国，洞经高古，韵寄缠绵，风花雪月，誉噪西滇。且说孔丘授诗书礼，老聃修无为道，喇嘛习色空术，本主竖鬼神牌。贤者居之，但见这青烟袅袅晨曦中，帜幡片片，争辉争妍。星回斗转，感寰宇复新，独喜文献名邦，济济雅士，欢聚展砚题联。悠哉，五华楼前，抚弦轻吟，仰崇圣三塔，披星戴月，永镇山川。
循环二百五十余年，岁月风云远去，从起点出发又回归原初，兴衰的记忆，是天机，还是人意？就这样千年寂寥的沉睡，醒来顿觉太热闹。黎明十分，彩霞又染红了苍穹……
（三）
幽径曲折，隐秘于古树松柏林海间，这里是国家级道教名山之一——巍宝山。山中古殿众多，错落有致；奇异花木，阵阵松涛……徜徉其间，仿佛置身于世外蓬莱，是俗人健体漫游、陶情养心之佳境。
在俗称护法大师的面前，我逗留了下来，这是灵官殿。古殿并不张扬，躲在丛林中曲径旁；稍微转移视线，就会漏过的地方。长联脱漆通俗易懂，不需查典寻故，阅毕即知内涵。环视四周，那么的狭小，似乎看不出什么威严什么伟岸，触生感怀逼视心灵。特别是散落于地上的片石铺就而成的小院，若多人闲游，颇感拥挤。来往之人皆因其狭小而匆匆离去，淡淡忘记，何来深究其理的必要。
停足良久，几许疑虑。好一个小小的灵官殿，面对长春洞的幽深难测，它缺少神秘；面对文昌宫里亭台飘逸，它缺少喧闹；面对老君殿的飞檐高阁，它缺少庄严……护法大师以简陋之居，平和之心，平常之行，究以何等秘籍，在众殿中执行法令？存文一般，却能评估是非曲直，何以维系道教的门庭？
也许是自己停留灵官殿多了点时间，也许是神灵点拨心有灵犀。庭院不大，世上一切最大者大不过人心；路途渺茫，起始之长却长不过院内片石存在之长。心存兼顾，心存兼爱，心存兼容，那人世万物就自然接纳；其行可远，其行可止，其行可知，那人世崎岖之途就自然平坦。
似乎感到小院有了灵气，有了威仪。狭小间的深厚，平凡中的博大，如溪流溅起细浪翻卷心海。庭院虽小，长联简单，举步易得；廉字写意，内涵追究，言简意赅。不需要喧闹，喧闹只是世人浮浅的烂漫；不需要庄严，庄严只是世人弄术的剧台；不需要神秘，神秘只是世人无奈的寄托。殿内的一切，就那样简单，那样潇洒，那样平常。将道教内涵袒露人世，笑纳世事的冷暖，沉积红尘的沧桑，随自然，道法自然。
离开小小的殿宇，暮鼓晨钟依然，在空旷的深山中萦绕，曲径通幽间回荡，悄悄地、悄悄地如我一个人慢慢地游玩……
（四）
信步山中，野花烂漫，溪流潺潺，草坪碧绿，鸟语喧闹。映入眼帘是一溪相隔之大寺与小寺，掩映在古树丛林间。
小寺依山向南延伸，随南诏国成立而建，形成庞大的道教建筑群。而东面大寺为当地土司所筑，殿宇依山而立，高大而威严，虽鼎成八卦式样，却信奉佛教，且门前两塔耸立。两栋古迹无意间形成“大寺不大小寺不小”和“小寺不塔大寺塔”的格局。
大寺和小寺历经风霜数百年，仍安然无恙。如今成为观光旅游南诏发祥地不可遗漏的名胜，亦是当地遗民休闲娱乐、避暑养身的好景点。
小憩于楼阁窗前，丛林间悄悄传来生命的呼吸，仿佛让人沉浸在与远古的会晤，与贤人的交心，佛道精髓——大事不大、小事不小，小事不塌大事塌，在幽幽景色中书写了答卷，慢慢拂入眼帘。
大事不大，小事不小，这是世间常理。也许你认为是大事的，在他人眼里却是小事；相反你认为是小事的，在他人眼里却是大事。一个人因小事所惑，则大事难成。苟活于小事之间，卑躬屈膝于小节之中，大事易成。但清楚此妙趣时，往往花容月貌已失，气宇非凡已远。
此大事不大，小事不小，玩废了多少轻狂少年，玩笑了多少人间奇事。
大事不大小事不小的过程，引出小事不塌大事塌的结果。敢于做小事者，因小事不塌而成大事。何故？人生困惑他们早知晓、早顿悟，谓之聪慧过人。而勇于成大事者，因小事所困而大事塌。何故？大事塌者，多耿直、机敏外露所致。
猛醒时又倍感慰藉，大事乃人生追求，岂能因苟活而忽视，虽无伟业流名于世，却未委屈自我的志向与人格，平凡中尽显人生的气节与坦荡；他人成大事不忘小事，笑如戏中人，行如花巴狗摇头摆尾,言为太监低声下气，亦觉他们生存之可怜。
然，大事塌者，千载悲歌传唱，能说是委屈万般？大事不塌者，当朝富贵荣华，能说是春暖花开？沉浮千变，胜负荒唐，笑谈于世。
佛道的奥秘，有幸感悟。阅目古寺幽景，快慰超脱。
（五）
许多次走进你的身边，还是不能动笔将你描绘。
你苍老的面孔，博大的胸怀，袒露给人们的始终是深厚与无穷。仰视你的时候，无法将你彻底地透视，也无法将你彻底地读解。虽有前人与今人的描述，但感觉文字的苍白，触及的无力，猜测不尽你古典而完美的意境。你绽放着春色如故的景观，笑迎八方的来客，让人回眸时深深的眷恋与难舍。
三百年过去了，平面呈八卦图形布局，十分独特的你，由前殿、厢房、花园、藏头等组成。建筑构图完整，式样新颖，出阁架斗，雄伟壮观。殿内绘有四帝君、三皇、九龙及群山宴会，五彩缤纷，富丽堂皇；顶上天花，两条龙围一镜天旋转；格子门上，镂空雕刻八仙过海和花鸟水果，神态逼真；还有白兔舂药、金鸡啼晓和宇宙万物图，象征“日月同心，滋生万物”……一切蕴藏着“清风徐来常带几分春意，白云飞去另开一个洞天”的奇迹，它山之殿不能超越的神秘。
你是完好的，想起历朝历代的破坏与更新，没有人惊动你的宁静，真是人世瑰宝永存的惊叹。你悄悄地矗立于茂密而苍老的古树间，聆听日夜清风的歌吟，经受四季云雨的洗涤，笑看人间变迁的荒唐，墨守“道法自然”的规律。你知道，谁反其道而为之，都是痴心妄想。只有崇尚自然，遵循天地人和的规矩，万事巨变才不会失去重心，走出康庄的大道。
你完整存在着，古人思索，今人探讨，后来的人也不会轻易忽略，也许这就是你永葆长春的法宝。隐藏深山中的长春洞呀，我还是轻描淡写了自己对你的点滴感怀。
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