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影华章
导读白色的扇形蚌壳群轻盈地飘浮在贝尼朗岬角(BennelongPoint)上,把本已妖娆的悉尼港湾点缀得愈发生动。“蚌壳们”依次排列,剔透晶莹,或面海而依,或背海而立,两两相裹,不弃不离。
一
我承认,我早已对这座建筑物的震撼做好了准备,尽管如此,当它陡然映入我的眼帘,撞击着我的眼球的时候,我还是有点猝不及防。不由地想起一首歌来,“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噢,在梦里”。是的,它是我熟悉的那个模样,符合我先前对它的所有想象。但它又有着一副陌生的面孔,之前读过的有关它的任何一种描述都不够详尽。那一刻,当我迈着激动的有点抖索的双腿颤微微地走到近前,婆娑着手指抚摸它墙体上巨大的瓷片时,完全没有分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白色的扇形蚌壳群轻盈地飘浮在贝尼朗岬角(BennelongPoint)上,把本已妖娆的悉尼港湾点缀得愈发生动。“蚌壳们”依次排列,剔透晶莹,或面海而依,或背海而立,两两相裹,不弃不离。那尖尖的壳顶,棱角分明,阳光把云影打在上面,再反射在碧蓝清澈的海水中,旋即幻化成迷人的倒影。
数不清多少人对它有过不吝溢美的赞颂,有人说它线条流畅,外形优雅,宛若天鹅,凌空欲翔;有人说它像盛开的莲花,把缤纷的花瓣在空中散开洒落在如镜的水面;也有人形容它是“翘首遐观的恬静修女”。这个描述让我想到波提切利的名画《维纳斯的诞生》,眼前的这座建筑,莫非是那个从爱琴海的波涛中款款走出的希腊女神?而我更愿意相信,它是一艘白色的巨轮,那张开的风帆已蓄满了风力,缠绵在海天间,激荡在云水中。它动感十足,并不孤立。不远的环形码头(CircularQuay)上,土著人吹响了号角,岩石区颜色发黄的楼房还原了并不沧桑的文明,背靠的皇家植物园无时不是绿草茵茵,前面的海港大桥更是它不可或缺的伴侣,它们珠联璧合,互为完美,炫动的色彩中充满着立体。
二
悉尼歌剧院作为一个城市的象征,早已超越了它本身的意义。很难讲如果没有了这座建筑物,悉尼还会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名气,不过悉尼确实要感谢丹麦人乌特松,正是他对平凡事物的非凡想象铸就了二十世纪的建筑辉煌。当那剥去了一半皮的橙子瓣激活了他敏锐的思想,也就给这艘启航远行的巨轮插上了翅膀。然而当这位执拗的建筑师因与澳洲政府失和拂手而去的时候,也险些夭折了这座无与伦比的艺术殿堂。慧眼识珠的沙里宁认准了乌特松的创意构想,乌特松也一度春风得意,意欲宏图大展,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谁料风云突变,好事多磨,种种难题使施工进度一拖再拖。外来的非议让乌特松滚烫的热情冷却了许多,恶意的嘲讽比那些层层叠叠的壳顶更难破解。有人攻击他的作品是“一堆砸扁的物体”,甚至戏谑是“交尾的乌龟”,可以想象,他的心该是多么的悲凉。政府的托辞搁浅了乌特松追求完美的创作梦想,所有的努力和辩解都变得苍白无力。他终于携妇将子愤然离去了。当时隔七年后伊丽莎白女王在贝尼朗岬角上主持歌剧院盛大的落成庆典时,不知远在丹麦的建筑师会作何感想。乌特松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倔强的他竟至于不愿重返故地,亲眼目睹自己当年一手创造的杰出产物。2003年度普利策建筑学奖最终授予了这位丹麦老头,这份迟来的认可和肯定无疑是对一代设计大师的最大安慰。乌特松走了,再也不能回来,年轻时围绕他的旷日持久的是非争议也随他而去。他也许会遗憾,那些陈年往事总是不能让他轻松释怀;他也不必遗憾,因为他已经把他从大自然中获取的灵感回归给了大地,同时也把他不朽的灵魂融入经典留给了悉尼。
三
那一天的心情兴奋的难以言表,吃罢午饭就急匆匆地穿越在人群比肩的街道上。单轨车在头顶上急速绕行,十字路口黑亮的烤漆灯杆不时发出悦耳的叮铃。是谁在购物中心的入口拉起了小提琴?玩杂耍的马戏小丑挑逗着孩子们开怀的笑声。可今天,我已无心理会这些令我无数次着迷的街景,牵肠挂肚的只有大剧院的魅影。我们徒步前往,穿过一个个街区,忽然在马丁广场迷了路,幸得一位友好的绅士把我们领到了环形码头。土著人的表演正如火如荼,即兴过去,和这些把玩着“飞去来器”的澳洲原驻民并肩合影。尔后到皇家植物园小憩,暖融融的草地上一摊一摊地坐卧着消闲的人群。站在躯干虬曲仍叶茂枝繁的参天巨树下,放眼望去,那一线蔚蓝色的海水托举着梦幻般的帆船,开始变弱的阳光勾勒出帆板柔美的曲线,洁白的船体被斜斜的光线涂抹得犹如蛋黄一般,天空上祥云缭绕,色彩斑斓,像一块浓墨重彩的画布,掩映着风光旖旎的悉尼湾。
夕阳渐渐沉入海底,夜幕徐徐垂下,远远近近的霓虹灯闪烁着暧昧的光芒。入夜后的港湾洋溢着诱人的浪漫情调,情人们在微暗的路灯下深情地拥吻,露天酒吧支起的帐篷里,点点烛光燃烧在透明的玻璃罩中,鸽子安静地栖息在海边的草地上,雪白的羽毛在一片绿色中耀眼透亮。海港大桥拱形的桥脊上点亮了璀璨的光带,让人疑为落入九天的银河。波平浪静的海湾上停泊着回港的游艇,船头船尾上插着的旌旗猎猎飘扬。
朋友如约赶到,我们走进了一家路边快餐店。不大的铺面中,顾客已排起了长队。欢快的小号吹奏着撩人的音乐《今夜无人入眠》,每一处角落都荡漾着自由和享乐的气息。我们要了麦当劳和薯条,找了一个条状的空地坐下来。周围都是华人,中国话里流露出不同地方的口音。邻桌坐着一对来澳探亲的夫妇,和我们攀谈起来,伶俐的妻子口若悬河,纯正的京腔里透着自豪,矜持的丈夫偶尔填几句,浓浓的东北味如嚼豆般脆响。从快餐店出来,一行人径直往歌剧院走去。妩媚的夜色把两座地标装点得多了几分神秘,钢架上亮着的万盏灯光和满天的星星汇成一体,让人分辨不出哪个是天,哪个是地。时间尚早,我们在剧场外面桃红色花岗石砌成的台阶上拍照留念,精心捕捉着一幅幅魅力无穷的画面。那个已成为古铜色雕像的橘子瓣上从此有了我手摸过的印迹,这份记忆,定会留存永远。
四
今夜星光灿烂。
今夜,灿烂的星光属于一个从《星光大道》里走出来,走到悉尼歌剧院舞台上的中国小伙子。他就是有着中国“新男旦”之美誉的人气明星李玉刚。惭愧的是,我到悉尼之前居然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更没有看过他的表演。
容纳两千多人的音乐厅座无虚席,一样的肤色和相同的语言拉近了观众间的距离。由澳华文联和中国歌剧舞剧院联袂打造的李玉刚悉尼演唱会《盛世霓裳》隆重上演。
大幕拉开,天上掉下了轻云出岫的林妹妹,挑篮荷锄,葬花凝眉。花谢处,红消香断,花瓣雨,落絮扑帘。美妙曼懿红楼情,哀婉凄美黛玉怜。
古筝弹奏《十面埋伏》,玉刚变身虞姬,刎颈乌江,泪辞霸王,四面楚歌下发出“奈若何”的叹息。一曲《霸王别姬》唱的是悲悲戚戚,听的是寸断肝肠。
舞台变幻,贵妃出场。看玉刚,扮相俊俏,纱衣袅娜。初长成的杨家女天生丽质,走出深闺,侍奉君侧。李玉刚激情演唱《新贵妃醉酒》,唱腔华丽,古典唯美。
“飞天”嫦娥舒广袖。李玉刚在舞台上尽展绝活,表演长绸水袖,台下观众看得如痴如醉,眼花缭乱,就连担纲主持的托马斯也禁不住啧啧赞叹,“真的是太美了!”。
半场谢幕,玉刚褪去红颜,换上男装。《东方神韵》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回荡。我惊讶,他为观众演唱自己的新歌《飞》时,男声女声竟能轻松变换,自如流畅。我不明白,你究竟是“玉”,还是“刚”?你是昔日“梅兰芳”,还是今日“屠洪纲”?玉刚玉刚,刚中带玉,玉中含刚,刚玉相济,相得益彰。
一组地域特色浓郁的名歌,抒发着对祖国的眷恋,一首《今天是你的生日》蕴涵着对祖国六十华诞的深深祝福。演出结束,全场合唱《歌唱祖国》,我同所有到场的观众一起起立击掌,那里面有久居澳洲的华人华侨,也有生活在那里的我的朋友,我为祖国的生日喝彩,也为我的同胞们祈祷。人群久久不愿散去,感染着我激动的情绪,尽管我看不到自己,但我知道“座中泣下谁最多”,我能感觉到自己模糊的影子,被舞台上的布景灯拉得很长。“为什么你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你对这块土地爱得深沉”。触景生情,心底萌发万千感动,想我一介书生,能有机会置身在世界顶级的音乐殿堂,欣赏来自自己祖国的艺术家的演唱,真的是三生有幸。
此行不虚,此生不虚。
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