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桃红李黄时
导读又是桃红李黄时。我早已从师范毕业,从乡村到城镇,从教师到公务员,从学校到县纪检部门,工作了十多个年头;大弟弟大学毕业后,也通过公开招考成了一名国家公务员......
五月的艳阳驱散了连日的阴雨,奔腾咆哮的沅水渐渐平静了下来,前些日黄浊的江水隐匿消褪了,蓝天白云倒映在湛蓝的江面上,和两岸翠屏般耸峙的青山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
暑气渐浓。掩映在绿树丛中的沿江大道上,满是纳凉休憩的人们。人们或悠闲地走着,或懒懒地依在柳荫下的石桌石凳上,清风徐来,分外惬意。小商小贩们忙着张罗闲置许久的冰箱冰柜,花花绿绿的各式冷冻食品走俏起来,馋嘴的孩子们禁不住那凉丝丝的诱惑,尽情地吮吸着这夏日里清凉的甜蜜。
一艘顺流而下的小船靠了岸。一筐筐水灵灵的桃子李子载满船头,一双解放胶鞋,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衣,一副壮实得像山样的腰板,搭上一条油光滑亮的扁担,就把这一筐筐丰收的希望挑下了船,挑上了码头,挑进了城市。
又是桃红李黄时。望着这些被春雨夏露滋润得鲜嫩可人的精灵,望着那挑着担子的结实的背影,我的思绪倏地回到了十多年前。
我的老家在泸溪群山深处,屋前是山,屋后也是山,父母每天早出晚归辛勤耕作也只能换来一家人的温饱。我们兄妹四人,个个学习用功,奖状贴满了老家小木屋的墙壁,也愁坏了整日辛劳的父母。如今,我初中快毕业了,大弟弟将迈入初中校门,妹妹和小弟弟也均上小学,一年的学杂费、生活费不下万元。我清楚地记得,那年,当老家乡中学副校长把鲜红的师范录取通知书递到父亲手里时,在笑容的背后,更多的是父亲那长长的叹息。一手就要交费数千元。父母硬是跑亲戚、求朋友,好不容易才凑齐我的学费,可还有弟弟妹妹们的学费,还有以后我每个月的的生活费,怎么办?
怎么办?整个夏天,我极少看见父母的笑脸,他们只是没日没夜的劳作,我们四兄妹也跟父母上山下地干活,但在这贫瘠的土地上,仿佛任你怎样辛劳,也产不多大效益,除了些辣椒、晒烟、花生,再没有其他出产。
老这么下去不行啊。父母经过反复商议最后决定,将屋后的几亩荒山开发出来,种果树。桃树李树长得快,三年就有收益,就栽桃树李树吧。可家里所有的钱都被我“洗劫”一空,哪来资金搞开发呢?父亲决定去乡信用社碰碰运气。
来到乡信用社门口,父亲迟迟迈不开步子。人不熟,人家不肯借贷怎么办?就算肯借,万一要抵押又怎么办,如今已是家徒四壁,拿什么做抵押呢?思虑再三,父亲决定进去碰碰运气。一进门却发现,村支书也在里面,一问才知道,村支书还是信用社聘请的信贷员,专门负责村里的信贷联络工作。听父亲讲明来意后,支书拍着胸脯说,放心吧,现在信用社有支农贷款,你想搞开发,信用社一定会支持你。果然,没过多久,父亲就从乡信用社成功贷款了5000元。
有了资金保障就好办了。说干就干,那年整个冬天,我们一家都在山上忙碌着。早晨,天刚亮,我们就会被父母从温暖的被窝里唤起,热腾腾的饭菜也上桌了。吃过饭,我们便来倒山坡上,手持柴刀披荆斩棘,挥舞着锄头平土整地,拣起石块砌成地坎,一个冬天下来,一块块平整的新翻地在我们一家手中诞生了。次年春天,我们栽下了一棵棵桃树李树,也种下了一个个丰收的希望。
尔后,父母亲按时令松土除草,洒药驱虫。农闲时节,父母还总喜欢去果林里转转,瞧瞧这棵,摸摸那棵,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孩子茁壮成长。春天,红的桃花、白的李花竞相开放,蝶舞蜂忙,嘤嘤嗡嗡,置身其间,仿佛进入花的海洋。夏天,青涩的小果掩藏在翠绿的叶间,煞是可爱。秋冬时节,树木萧条,枯叶飘零,父母便耐心地施肥松土,孕育来年的希望。
父母的精心呵护,换来了桃李压弯枝头。那是三年后的夏天,父母将桃子李子小心翼翼地从树下卸下,轻轻地装在篓里筐里,继而挑到集市上,换回一沓沓的钞票。每年放暑假回家的我们,总能赶上较迟的那批桃子李子下树,这时,我们兄妹四人便和父母一起摘桃子、运桃子、卖桃子,大口地吃着自己栽种的桃子,一起分享那份清甜的喜悦。
靠着乡信用社提供的5000元贷款和精心管理,我的父母收获了一片丰收的桃李林;靠着这几亩桃李林,父母又还清了信用社的5000元贷款,还为我们兄妹攒足了学杂费、生活费,供我们从中学读到大学,从家乡走向远方。
如今,又是桃红李黄时。我早已从师范毕业,从乡村到城镇,从教师到公务员,从学校到县纪检部门,工作了十多个年头;大弟弟大学毕业后,也通过公开招考成了一名国家公务员;妹妹和小弟弟也即将大学本科毕业。老家的那片桃林林,在默默奉献了十多个春秋后,已慢慢衰老,被一坡翠绿的?柑林所替代。父亲说,这是他新的希望……
每逢桃红李黄时,我都会想起远在老家的父母,想起父母精心培管的那片桃李林来。
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