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膜
导读40年以前,由于自然的和人为的原因,粮食年年歉收,贫穷和饥饿威胁着人们,粗茶淡饭常常难以填饱肚皮。那时候,想吃上一个白面馍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当客人,也难吃上“纯粹的”白面馍。
从老家来了一位大婶,一进门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馍让小孩吃,小孩躲着不吃,大婶就撵着说:“吃吧,孩子,白馍,白面馍呀!”孩子仍是不吃。白面馍这些年来家里就没有断过,因此孩子不会感到稀罕,这位六十多岁的大婶是不是把现在的孩子看成40年前的孩子啦?
40年以前,由于自然的和人为的原因,粮食年年歉收,贫穷和饥饿威胁着人们,粗茶淡饭常常难以填饱肚皮。那时候,想吃上一个白面馍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当客人,也难吃上“纯粹的”白面馍。那年大年初二到舅舅家去,我不喜欢吃他家的萝卜馅饺子。“那就吃馍吧。”舅舅说着递给我一个“白面馍”。可我咬上一口,细细嚼嚼,倒更像白玉米面馍。在一起吃饭的还有舅舅家的其他亲戚。有人问舅舅当年收成如何,一口人分多少斤小麦,舅舅说,收成不好,地薄,欠雨,当年一口人只分了八斤小麦。八斤小麦能磨六七斤面粉,连一星期也不够吃,怎能支撑一年?难怪过年吃不到纯小麦面的白馍,他们平时生活的凄苦更可想而知了。第二年去舅舅家,白馍里没掺白玉米面,而是兑了大量的红薯,吃起来,甜不哈哈的,红薯味十足。
像舅舅家这样一年每人分小麦多则几十斤,少则十几斤、甚至几斤的情况并不少见。粗粮也不多,所以人们多么渴望有朝一日能填饱肚子,多么渴望每天能喝上一顿白面条吃上一顿白面馍啊!要是得到一块白面馍吃,比得了什么宝贝都更让人喜欢。我亲眼见到为讨回一块白馍一家人追赶鸡子的情景。在一个农家院子里,有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手里拿着一块白馍,不慎被一只母鸡叼去,于是一家人满院子追赶那只母鸡,追了几圈也没追上,只好等母鸡把馍放在地上正准备吃的一刹那,一个人猛扑上去,赶走母鸡,捡回那块掉在地上的核桃大小的白馍。吹去灰尘,又递给了嗷嗷待哺的孩子。这一幕已经过去40年,可一想起来便心里沉重。
那时我在乡里附中上学,每隔十天半月,就把家里攒下来的几个鸡蛋卖掉,得块儿八角,给家里买回食盐和其他一些生活必需品,偶尔口袋里还会剩下毛儿八分,等到哪一天吃不好饭的时候到供销社营业食堂买一个馍啃啃。食堂里有白面蒸馍,有热的,有凉的,五分钱加二两粮票一个,我总是买凉的,因为凉的能多啃几口。这五分钱实在难得啊!这粮票还是管教师或工作队员饭时人家掏的,咱家哪有哇!到中秋节买一斤月饼还得用几两呢。
登封的百姓似乎更难吃到白面馍,到处是山,遍地是石头,好像很少种麦。我到一个叫大冶的乡镇出差为队里办事,花钱在营业食堂也买不到白面馍。
现在不同了,温饱问题早已解决,差不多每天都是大米白面,偶尔也吃一点粗粮,吃个花卷馍,吃碗红薯面条熬点小米粥,但那是调剂口味,吃新鲜,决不是为了省钱或省点白面,吃粗粮并不比吃细粮便宜。但是像大婶这样经历过“视白面馍为共产主义”的特殊时代的人,决不会因生活富裕而减弱对白面馍的特殊感情!
大婶掏出白面馍给孩子吃,孩子不领情,我领情!
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