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看春
导读三两日后,天空露出湛蓝的容颜,树叶绿得发亮,柔枝尽情地舒展着,鸟雀在繁枝密叶间唱和。野外,麦田一块块,一方方列开了阵,在暖风中荡漾着绿波。春生长着,万物随之疯长。
春是不能与冬截然而分的,与夏也一样,因此,只有在春已走远,夏意渐浓的时节,春才能看得全面,品得透。
按节气来说,立春就意味着春天到来了,而事实远非如此,那时的春像极一只依附于冬的小动物,处处有被胁迫的迹象。只有在冬脾气十分温和之时,春才能稍稍展示一下柔骨娇态,但很快就在狂啸的北风中隐去了,冬又恢复了淫威。
春必定是与冬地位并列的季节,它的生命力是冬抹杀不掉的。在晴空丽日,清风拂面,寒而有度的日子里,妇女老太们到田野里去薅面条棵。去年冬天来得早,却去得迟。本已是初春,麦苗却青黄参半,不见勃勃生机,面条颗却长得旺盛。整个冬天,大地没有沾染农药,野菜经过雨雪的洗涤,洁净鲜嫩,因此,特别能引起人们的钟爱。踏着软软的麦田,遍地寻着面条棵,寒冷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其实也不冷,兴致勃勃地走着,寻着,不多久就身上见汗了。心思着多少,自己满意了,就喊着同伴回家,路上相互掂掂重量,比较一番。回到家拌上面糊,蒸一锅,全家人过过野菜瘾。
南风送来一两个暖日后,北风又吹来了严寒。即使白天北风不来,晚上或午夜后也要骤然袭来一阵大狂风,到时,我窗外钉的塑料布就会“嘭”地鼓起来,又“啪”得贴到窗子上去,我常担心,塑料布被狂风鼓破。
倘若风在白天刮来,浮尘漫天,隐去了天空的蓝色,留下淡黄的迷茫。地上则干白而洁净,浮尘早被扫荡一空,倒是房间内覆上了薄薄的一层尘土。狂风一停,气温大降,人们抱怨着讨人嫌的严寒,无一例外,重又换上冬装。
有时候,北风满载着厚厚的云团而来,积满天空,压向头顶,阴沉沉,冷飕飕,如黄昏突至。大街上男士,身子蜷缩,双手插兜,行如小跑;女士,羽绒帽与厚口罩把头面裹的严实,只留两个看路的眼睛,身体其他部分早已厚装密裹;极少有老人的行迹。风小了些,雨点落了下来,把一两点冷意留在耐寒人士的脸上。不料,不久霰雪纷纷,像碎盐粒从空中撒落下来,很快雪花就飘飞起来,地上早铺了一层白线毯。当再次打开门,地上的雪已有被子那样厚了,随之,女儿必要说去厕所,然后嘻嘻哈哈到雪地上踩下一串串脚印。春天的雪不论大小,太阳一出来就开始融化,一两天就消失了,只在各处留下湿漉漉的印痕。熟不不知,这雪的印痕正是春孕育万物所必需的。
春天必定是到来了,不管冬多么貌似强大,它早已是外强中干了,只待春把这根朽木轰然推倒。
春吹响了号角,召集它的部众。听到召唤,万物倏然醒来,如整装待发的士兵,迸发出昂扬的斗志。垂柳柔枝披风,青杨摇摆花穗,梧桐花串串朵朵,馨香流溢,桃杏吐蕊,蜜蜂嘤嘤;田间麦苗青青,野菜挤满沟渠,蒲公英擎花怒放,点缀其中;花园中,争妍斗艳,姹紫嫣红。在融融的日光中,风儿轻轻拂动各种花草树叶,摇曳出一派盎然的春光。
春到此时,刮来狂啸北风的次数少了,北风虽也常常吹来,其威势明显弱了,也柔和多了,明显感到不寒。太阳是常见的,煦暖而略带朦胧。穹顶常是湛蓝稍微被漂白了些的样子,稍远处的天空则呈淡蓝色,而在地平线处呈现茫茫的灰蓝色。柔风、煦日、蓝天、树木加上干燥的天气,构成了一幅此地春天独有的画图。
就此地来说,如果说风是这里春天的主旋律,那么,雨则是点缀。南北风,你来我往,一场场交替地刮着,忽一日,南北风都怠倦了。灰黑色的浓云稳稳当当地把天空遮个严实,树木浓浓的枝叶被迷蒙的雾气罩住,树林间尽显阴森的时候,空中就出现了霏霏的细雨。渐渐的,雨淅淅沥沥,自空中飘洒下来,街上,人们撑起伞缓缓地走着,一辆辆汽车拖着尖厉的汽笛声,狂飙着远去,遗留给人们不大不小的惊悸。不久地面上有了小水洼,整个街道,整个村庄,整个田野都在茫茫的雨雾下,潇潇的雨声中了。
三两日后,天空露出湛蓝的容颜,树叶绿得发亮,柔枝尽情地舒展着,鸟雀在繁枝密叶间唱和。野外,麦田一块块,一方方列开了阵,在暖风中荡漾着绿波。春生长着,万物随之疯长。
很快,太阳的光芒愈加锋利起来,刺得人的脊背直发痛。大街上,爱美的女士戴上遮阳帽,穿上披肩,骑着电瓶车快速地穿行。孩子们换上了T恤,呱哒起了拖鞋。地面上,柳絮一团团聚集着,人一走过,惹动一个个柳絮绒球跟随着翻滚;杨花也开始飘落,一小朵,一小朵比雪花还要轻盈,忽上忽下,悠悠地飘飞。农家小院中,大大小小的树已撑起它们的华盖,使院中的天空变成茵茵的绿,奉献片片阴凉给它们的主人。
回眸整个春的历程,起初,它如一个处在幼年时期的巨人,一路抗争,一路积攒力量,在与冬的搏斗中成长着,待它把冬的最后一点残余消除后,它已长大,成熟了,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悄然退出,等着来年再展开笑容。
[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