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法的博弈(反腐小说)（二）

尽管自己觉得和李秋相爱永远会有一条填不平的鸿沟，但在绕山镇文化站配合李秋工作的那些日子不能不算是汪海人生旅途中一道难以忘怀的风景。汪海清楚地记得，李秋和他一起搜集整理民间故事时，她曾拉着他的手披荆斩剌登上脑筋坛，踩着古村光洁的石径游四大夫第，抓着一条条树枝爬圣水堂，之后，他们挑灯采写的民间故事《父子庸才》、《懒夫妻》、《神仙争地盘》等作品被一一收入了《少阳市民间故事集成》；他还记得，李秋曾在苍河之滨挽着他的手和他谈论过人生、理想、事业、爱情；他还记得，李秋曾对他发誓“我要做一个不同凡响的女人”时的激情；他还记得，李秋曾对他暗示过“我有个表妹，和我同年同月生，而且和我长得一个样，如果我把她介绍给你，你同意吗”时的柔情，尤其让他刻骨铭心的是李秋在镇招待所里绕着他的脖子给他初夜的那一幕……当时，不知爱情是啥滋味的汪海除了自己嘭嘭的心跳，看到的只有李秋微闭的双眼，听到的只有李秋充满快感的呻吟……

此后，每当皓月当空、繁星如萤的夜晚，李秋就会来到镇招待所娇柔地挽起他的手臂一起出去散步，聊天，然后，沿着弯曲的苍河之岸沐浴着如水的月光慢慢地，静静地品味着她的爱，享受着她如蜜的初恋……

因为对汪海的深深爱恋，李秋随父亲李宾调到幽民县龙源镇去任镇干部后，心中便有一种莫明的失落感。为了使刚长出嫩芽的爱情之苗粗壮成长，为了不和汪海“牛郎织女”，也为了汪海的前途，不到一个星期，李秋便吵着她父亲通过关系把汪海也弄到了幽民县文化馆电视录相队。在文化馆电视录相队工作期间，李秋几乎每天都要到文化馆来见见汪海，并询问他每一天的感受。见李秋对汪海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感，身为幽民县畜牧水产局局长的李宾索性又把汪海调到了自己的单位主编《畜牧水产局局志》。编完局志，李秋又吵着父亲通过种种关系将汪海调到了幽民县政府办公室个体经济调查组。

在幽民县政府工作期间，汪海几乎成了李秋家中的一员。那时，汪海的吃、穿、住、行几乎全装在李秋的心中。李秋爱汪海，汪海不仅心里清楚，而且汪海也已经离不开李秋了，可每当他想到李秋是局长的千金，自己是农民的儿子时，他心中不免升腾起一种自悲的感觉。有了这种自悲感，他常常会在心中自问：“深海的鱼能和天上的飞鸟结为夫妻吗？”

有了这种想法，汪海常常会在静静的深夜做着被李秋抛弃的恶梦：汪海，你走吧，你不配做我的男人，我不需要你这个穷光蛋……恶梦醒后，汪海便慢慢滋生了想回避他认为不可能结出甜蜜硕果的爱情。然而，当他几次打算悄悄离开时，情感的波澜便激烈地冲击着他的心扉……为了填平心中的鸿沟，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为了实现自己的法制记者梦，汪海思量再三，终于在1988年那个春天悄悄离开了幽民县城，只身再次去了省城寻找自己的梦想。

汪海不辞而别后，李秋象掉了魂似的失去了人生的支柱，情绪变得十分低落。她恨汪海，恨汪海无情无义；她恨汪海，恨汪海读不懂她的心……为了挽救爱情，为了在茫茫的人海找到汪海，李秋不仅整整几个星期没有上班，而且叫弟弟李民四处打听汪海的下落，在汪海了无音信的情况下，她还一次次将电话打到了省委汪海的舅舅家。当汪海的舅舅在电话中告知李秋他也不知道汪海的去向时，汪海的舅舅清晰地听到李秋那头的话筒沉闷的跌落声。尽管如此，李秋还是无数个夜晚在他们约会的苍河边，在他们曾经拥吻过的柳林里这样呆呆等候着汪海：

在这个月夜

在这片幽静的森林

在春天

在雨季

那只无情的小鸟悄然飞走

我失落地站在

这棵爬满长青滕的翠柳下

独自承受着孤独的煎熬……

叶子黄了

冰雪化了

终于又到了花开的季节

我再一次倚着这棵翠柳

企盼着那只小鸟的鸣叫

直到夏天

直到雨季

还是未听到她动听的歌喉

难道

你落入了猎人的魔掌

难道

你已到别处去筑巢

纵然如此

我还将静静地守候

直到地荒天老……

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