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行杭州
导读一直认为杭州是位女子。身姿若柳,性情若水,西湖的碧波是她醉眼的温柔,钱塘的涌潮是她浅眉的娇艳,灵隐寺的香烛是风吹她云鬓的一丝零乱,六和塔的流岚是雨洗她香腮的一抹残红。
读白居易的《忆江南》,浮现在眼前的,是杭州;读柳永的《望海潮》,浮现在眼前的,依然是杭州。说到杭州,我便想起“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想到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的浪漫、白娘子与法海斗法的神奇、青山有幸与黑铁无辜的世事,让我感受到杭州的奇妙与深邃,温柔与婉约。
如果说杭州是一位温婉的美女,西湖便是她的明眸。我想,正因为有西湖,杭州才占尽天下美景,尽得江南风韵。西湖,平静时水波不惊,映照着周围连绵起伏的山峦;风吹过微澜涟涟,一圈又一圈的波澜扩散开来,轻轻地隐入湖边草丛;下雨天珍贝满湖,晶莹剔透的水珠跳跃激荡于湖面,人在其中,恍若置身仙境。这水,性情温柔,从不咆哮啸叫,从不浊浪滔天,从不变幻色彩,宛如大家闺秀,每一个莲步轻移都巧寓章法,每一次回眸相望都饱含深情,每一回展颜柔笑都爱意缠绵。
湖边的山,峰峦秀媚,起伏婉约,连绵有致,完全一副当家贵妇的派头。轻微的皱褶,是她日积月累的岁月;细腻的线条,是她处变不惊的性格;浅柔的沟壑,是她承继亘古的人生。白堤苏堤是歌赋盛世吟咏美景的华丽诗句,岳坟是忠君的民族情结的厚重词章。花港观鱼,断桥残雪,平湖秋月,雷峰夕照,苏堤春晓,曲院风和,柳岸闻莺,三潭映月……走过每一处,便会想起与景相联的传说,便会生成与景相融的心情,沉溺于景,世事皆忘。苏堤“桃柳浓阴,红翠间错”,杨柳吐翠,艳桃灼灼,长堤延伸,六桥起伏,桥影照水,鸟语啁啾。置身堤上,面对如画图般展开的湖山胜景,令人心旷神怡。
更可喜的是,西湖具有南方水乡的灵秀,从西湖的桥上走过,就是走过一段段忧伤的传说。西湖的桥,自古即是谈情说爱的胜场,写满凄艳与忧伤。桥在湖中,飞于其上,倒映于水中。我想看西湖的桥,最好是下着微微细雨。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试想,山色空朦,雨雾霭霭,花容嫣嫣,倩影憧憧,疑是入了仙境。隐约之间,那眉眼盈盈的女子,撑着雨伞,袅袅婷婷,越过千年的烟尘,从那画舫里出来,翩跹袅娜,踏上一座座石桥……多美!
我两次看西湖,都从断桥开始。走过断桥,踏上白堤,我的心里涌出一种对杭州青睐,对江南的认同,对这座具有女性魅力城市的浪漫怀想。我最早见到断桥是在电影《白蛇传》,这让我情不自禁地浓厚着对西湖的向往之情。断桥边,水流缓缓,碧柳如烟。那个多情的雨天,一把油纸伞温柔地撑开在公子许仙的天空,从此撑开了一个人妖相恋的离奇故事。盗仙草,水漫金山,状元祭塔……许仙被法海囚于镇江金山寺,身怀六甲的白素贞不顾路途遥远奔赴镇江,她手指断桥,满怀悲愤,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长的韵白:断桥——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有过一次浪漫相遇,相知又相守,纵是结局凄凉,也是无厌无悔。
还有那长桥,令我想起梁祝,十八里相送的诗意情节,被人们用各种形式传唱着,千年不老。“碧草青青花盛开,化蝶双双久徘徊……”。花飞柳翠之时,蝴蝶自会成双,而翩飞的蝴蝶群里,哪一双才是梁祝?
西泠桥,这个“泠”字《辞海》里说是“清凉”之意,似乎有些不通,但我却无端地喜欢。传说中苏东坡的妹妹苏小妹,冰雪聪明,才情不输其兄,又古怪精灵,同房花烛之时,三难新郎秦少游,作为苏门四学子之冠的秦观得东坡相助方才过关。“妾乘油璧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风尘女子与宰相公子,一见钟情。
我一直认为杭州是位女子。身姿若柳,性情若水,西湖的碧波是她醉眼的温柔,钱塘的涌潮是她浅眉的娇艳,灵隐寺的香烛是风吹她云鬓的一丝零乱,六和塔的流岚是雨洗她香腮的一抹残红。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烟一样的西湖,就让那些美得心痛的片段,越飘越远,渐渐湮没在古典的忧伤里吧……
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