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崇高偶像
—怀念四爷王志昌
题记:堂叔来电话,说四爷周年时想出一本纪念小册子,嘱我写点纪念性文字。应诺之日,思绪潮涌,草略成文,当否难知。所叙之事,虽显琐碎,但可窥见四爷为人处世之一斑。文了之时,心中唯念,既忠堂叔所托之事,又寄托我对四爷的思念之情。此记。
四爷的逝世,官方的评价是“我们党失去了一名好党员,一位好干部”。但对我们家族的亲人来说,留下的却是永远不能忘怀的记忆和念想。
小时候常听父辈们说四爷是我们村解放前唯一的一位秀才。说秀才,其实也就是初中毕业。但那个时代书能读到初中毕业的人很少,像老家那穷乡僻壤之地就更是少之又少。据说给四爷发榜那天,村上敲锣打鼓、鸣放鞭炮、披红挂彩,很是热闹。后来四爷在教书过程中参加了地下党,走上了革命道路。
我上小学的时候,村上人就说四爷在县上当官,官还不小呢!但我第一次见到四爷的时候,却让我发指的难受。是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把四爷当作“走资派”被打倒,关进了牛棚。一天,在我上学的小镇上,我发现四爷和其他十几个“走资派”被一伙“革命小将”喊喝着游街,每个人头上带着纸糊的高帽子,四爷胸前挂着“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王志昌”的牌子,名字上还打着红×。只见四爷走在最前面,手里提个小锣,一边敲锣一边嘴里说着。“铛、铛、铛!我叫王志昌,铛、铛、铛!三青团员国民党,铛、铛、铛!粮食局当局长,铛、铛、铛!谁想打倒就打倒……”。那时候小,不懂政治,看到四爷身体被摧残和人格被侮辱的场面,只是心生不快。后来慢慢长大,读了历史,才知道那是一个滑稽的历史错误。再后来和四爷笑谈那段历史时,四爷一脸的从容,看上去没有一点记恨。
由于母亲的长期灌输,四爷一直是我心中崇高的偶像。我参加工作后,母亲还经常对我讲,“在外边干事,要像你四爷一样,善于吃亏,宽容待人,做人做事要稳稳当当”。母亲的话语虽然朴实无华,但四爷在我心中的形象却日渐高大。真正聆听四爷教诲是我在县纪委任副书记的时候,那时四爷已从县委统战部长职位退居二线。一天他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让我坐下,亲自为我沏上一杯清茶。他说:“四爷马上就要离休了,你是咱门这个家族的后起之秀,好好干,为咱王家争气!”他还跟我讲了许多为人处事的道理和他的人生经验。我都牢牢记在心中,成为我后来做人做事的基本尺度。
现实中的有些事说起来挺有意思的。我们村出过四爷、王铣兄和我三个局长,四爷是上世纪80年代以前的局长,王铣兄是上世纪90年代以前的局长,我算是上世纪90年代以后的。有意思的是我们三人都在青化镇工作过。我在青化工作时那些老同志一听我是下仁池人,就给我讲四爷在青化工作时的故事,记得最清楚的是说四爷口才特好,讲话水平特高,说是一次四爷作报告,参加会的人听得入迷,会议结束后憋尿的人在厕所排成了长队等着解手。至今在青化还流传着“参加王志昌的会,就像听了任哲中的戏”的顺口溜。因此四爷在青化有许多朋友。记得我主事青化期间,处理了一名镇办企业干部,这位干部最终找到了四爷为他说情。那是1989年的夏天,四爷第一次到我9平方米的家,说了些家常话,我看出四爷有什么事要说,就问“四爷,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力的,尽管说。”四爷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位处理干部的事。我当时给了四爷一个台阶,但事还是按当时的决定执行了。后来四爷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理解了我。听王铣兄说,四爷还表扬我,说我做事能坚持原则,是王家的好后生,听了此话,我从心底感谢四爷。
四爷不光在外干事受人称道,他还是干庄稼活的把式。上世纪70年代,解决农转非时把大堂叔全家留在了农村,农村实行包干到户后,四爷每年夏天都要回老家为堂叔收种,有一年夏天,四爷为堂叔扬场,吸引了不少人停下自己手中的活看四爷扬场,那时四爷是县委统战部长,不知那位后生开玩笑说“你看人家四爷到底是统战部长,扬场都搞统战工作,把人都团结到他这儿来了”。
四爷虽然多年在外,但他始终没有忘记养育过他的那片故土。记得上世纪70年代,他刚恢复县粮食局局长职位,那时我在村上当会计,他经常回村上指导干部调整产业结构,发展工副业生产。当时县上倡导发展油菜生产,他就把点选在自己老家的生产队,亲自指导作务,后来我们队的油菜生产一直是市、县的先进典型。
四爷对家乡亲人的亲情是很弥珍的。不管谁家有婚丧嫁娶之事,只要他能脱身的都亲自参加,实在不能到场也要把情行到。我的父母去世,按说他是长辈,年事已高,可以不回来,但他还是回来悼念,并给了我心灵的极大安慰。每每想起四爷对我的好处,我都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