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四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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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辈四重奏
作者: 赵春华
编辑: 好相处
父亲那辈儿哥们四个,哥四个都是性格不同的人,各有各的特点。但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老辈人的孝顺,从不敢在爷爷奶奶面前说个不字的。大爷的奸猾,二爷的愚昧,三爷的稳重精明,四爷的豪爽豁达,这些个个性和特点在爷爷的身上都有所体现,只不过在他们每个人身上体现的更突出一些罢了。
一
我大爷属于那种一看就是一脸奸相的主儿,你不能说他不精明,说文化也算是有点子墨水的人,记得小时侯老街旧坊的都喊他赵先生,在乡村里这绝对不是一种挖苦的称呼,而是一种尊称。他不是一个劳动的好手,瘦小枯干,根本就不是一个庄稼人,简直一个帐房先生,从初级社、高级社一直到人民公社他都是农村最基层的财会人员,掌管着那不太多的财富。可就是这不太的多的财富让他掉进了深坑,使他从会计的岗位上栽了下来,一辈子没有买过力气、种过地的他也不得不下地劳动了。因为贪污了生产队的钱财,他那个十分规整气派的四合院如今大部分已经归生产队集体所有,这里不但变成了生产队的队部,也变成了批判他的战场,这是他以前没有想到过的,做梦也没有想到。
其实我们家大爷走到这一步也是有原因,说到了是为了一个女人。自打大妈去世以后,大爷也自由了同时也更加感到生活的寂寞和无助。这个女人经常来到大爷的家,她的儿女也经常到大爷家,走的时候总是拿走很多的东西,吃的用的摆的放的,什么都有。凡是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让人家搬走了。儿女的劝说他不听,让他到城里去住他不去,他鬼迷心窍,执迷不悟,女儿们被他骂走了,打走了,他要死心塌地跟这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想跟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跟他怎么样,他上当了,一生以来上了一个从没有上过的大当。这件事发生在奶奶死了以后的第二年,这事在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哪个儿女也不敢作出任何出格的事。五间大瓦房啊,连同屋里八仙桌、太师椅、条案等珍贵的家具都没了。这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吗?这是爷爷不能想象的,他要是活着,怎能允许这种事态发生呢?
用奸懒滑谗形容大爷是最恰当不过了,但他还有一点就是倔,这一点还像他的父亲(我的爷爷),他不想到自己的儿女那里去享福,而是自己自由自在地生活,就是跌入深渊,也要自己去拼命去挣扎。这也是一种值得夸耀的个性。也正是这一点临死也没有得到儿女们的原谅,以至于在以后的多年中,他们也没有能够原谅自己的父亲,特别是他的女儿们,也正是由于这一点他的儿女们始终不肯再回到这块伤心之地。也正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的缘故,加剧了他们兄妹之间的矛盾。多少年过去了,一直难以愈合。
到了大爷的生命的最后几年,是他唯一的儿子(我那个画家大哥)把他接走了,把他养老送终,最终也没有葬在山下的祖坟上。
二
二大爷是属于那种一辈子受苦受累,不会享受的人,很勤劳也很愚昧,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烟酒不沾,也没有让日子过得好起来。
二大妈不会过日子,又有点儿缺心眼儿,针线活不会做,都得妯娌们帮忙。这辈子根本就没有利落干净过。记得小时侯,二大妈的棉袄前面整个亮的像油毡她的孩子们有叔婶们照料,穿的还算干净,利落,总算没给赵家丢脸。
二大爷这辈子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又摊上一个傻老伴,很多事指不上,什么过日子,家里家外都得二大爷一个人去做,又当爹又当娘。衣服破了自己补,饭自己烧。这辈子整个一个受苦受累的命,没享过什么福;年轻力争壮的时候很能干,到老了一身的病,下边两个兄弟经常给他买药,还得贴补他的家用。
那时侯爷爷也不是偏心眼儿,几个儿子都有条件出去做事,都有机会上学。但是二大爷天生一个受罪的命,偏偏不喜欢京城,非要在家里跟爷爷一起种地,那时谁家的姑娘不想找一个在城里学买卖作买卖的呢?非要找一个种地的呢?
其他哥仨可不愿意在庄稼地里泡一辈子,都出去学买卖了,作买卖去了。家里只剩下他和爷爷、一个长工、四个妯娌,在忙活着那七十多亩土地。二大爷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个家的主要劳力和无可争议的栋梁,他的那种勤劳愚昧在那个时代也就自然而然成就了这个家庭。后来他从一个自家的大车把式,成了生产队的车把式,他把自家的骡子和大车赶到了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摆脱贫困与贫穷,这是他一生的悲剧。
三
父亲行三,人们都叫他三爷,管我妈叫三屋里的,三姑娘。当然管我们兄弟几个也叫三屋里的。
父亲一生干净利落,老实精明,心灵手巧,木工瓦工,盖个棚子,做个桌椅板凳什么的都很在行,一到了星期天就给街坊四邻的孩子们推头理发,要是到理发馆要花两毛钱啊!两毛钱那时侯可不是小数啊!父亲一辈子乐于助人是出了名的。他与我的两个大爷是截然不同的人,经常在京城,做过买卖,见过世面,有商人的精明,又有做人的本分实在。不象一个农民却很会种地,一到星期天回来就忙活家里的自留地,小时侯家里有四片自留地,加在一起有四五亩地,真够忙活的,种玉米,栽白薯,从一大早忙到下午,临到下午四五点钟还要收拾收拾回城里,明天还要上班,那时侯公共汽车可没有现在方便,必须得头天就走。
那时侯,父亲每月交给母亲的二三十块钱确实是为家里解决了不少的问题,这才让我们的生活比其他的纯农民户生活过的好多了,起码每周可以买点猪肉,改善一下生活。父亲高兴的时候还可以带我们到村里的饭馆吃顿炒饼,那时侯,村里能吃饭馆的人是寥寥无几的,供销社的小饭馆生意不是特别的红火,一看来了我们父子几个,那伙计高兴得不得了,立码就切菜切肉,忙活起来。星期天总是我们兄弟几个最快乐的时光,父亲总会给我们带来快乐和希望。父亲回城了,我们总是觉得这个星期天过的太快了,只能盼望下一个星期天的来临。那时侯父亲又该回来了,给我们带来两个大螺丝转儿。
小时侯,我们基本没有挨过父亲的打骂,有一次父亲骂我,是因为我偷了外村果园里的桃子被人抓住了回家晚了,那一次父亲发了脾气。因为父亲天生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即使是发脾气,也从来不打人。
由于弟弟的生病,父亲的晚年过的不太好,虽然儿女基本上都是孝顺的,但弟弟的病始终是父亲一块心病,这块心病父亲到死都没有完全放下。这是我们作儿女的遗憾,也是没有办法的一件事情。生病是不由人的,谁也不愿意得这样的病。
四
老叔是一个性格开朗豁达的人,总是笑声朗朗,如今八十多了身体和精神都很好。老叔这辈子是一个想得开、心胸特别宽阔的人,也加上常年在外工作,说话有质量,特别健谈。这是乡下人所缺乏的。
老叔过去也是一个脾气比较大的人,那性格随我爷爷;要说父亲那辈子儿哥们四个,谁最象爷爷,还得说是老叔,性格开朗、豪爽健谈,就是火暴脾气。只不过这些年常在外边,又从事教育工作,那火暴脾气已经改了很多。
过去我们还小,那时侯老叔特别乐于帮助哥们弟兄,谁有困难他都会帮忙,当然除了他大哥。特别是二大爷家,他帮助的最多,因为二大爷家生活更困难一些。可以说在我小学和中学这一阶段,父亲和老叔对二大爷家没少提供生活上的帮助,包括孩子的上学费用和身上穿的衣服,以及二大爷、二大妈的看病吃药的费用。有时老叔还要瞒着老婶偷偷的给二大爷家一些钱物,父亲是从来不瞒着母亲给二大爷家钱和东西的,母亲也不会反对帮助那个傻二嫂,觉得帮助她家是作兄弟的应该做的。
我二大爷家的人,不管别人对他们怎么好,也不会说句感谢的话,总觉得你们帮助我那是理所应当的。不光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不知道感恩,好象你们的日子好,是因为你们过去没在家里吃苦受累,我在家里干了多少活,受了多少累,才有你们现在的好日子,你们帮助我,那是你们应该的。大概他的儿子们也是受了这种教育,到后大了与我们反目,真到了忘恩负义的地步。说实在的,他们始终也摆脱不了农民那种心胸狭窄、目光短浅的怪圈。这与其他哥仨形成了天壤之别。
不是夸老叔,老叔就是老叔,那真是在外面跑过的人,并且正直高尚,没有什么歪的斜的,一个老噶瘩做到这一点真不容易。上面三个哥哥哪个也没有老叔长寿,哪个也没有活到八十,唯有老叔如今八十多了,还身体倍儿棒,思维清楚,总是笑声朗朗,神采飞扬。这与他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有关吧。他吸收了爷爷和父亲的长处,同时也克服了他们身上的缺点。他是与大爷二大爷截然不同的人,所以命运也就与他们不同,他是属于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那类人,能够随着时代前进的人,说什么一点儿,就是与时具进。,思想开阔,跟得上趟儿。
如果能够超越爷爷的话,那么老叔确实在很多方面超越了爷爷,父亲在某些方面也超越了爷爷,但是那做事的气魄,那为家庭、为家庭的崛起和所创造出的奇迹以及在当地所赢得的名声,是哪个作儿子也无法超越的。更不用说大爷、二大爷了,他们就更谈不上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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