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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来舔舔

2013-10-23 23:18 作者:禾源 阅读量:211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导读心想,自己的左右心房都有了疙瘩,不能再有了,若是再长,这些疙瘩多了可能会出现病变,变成恶性肿瘤,咬一咬牙,坚决不往心里去。

前些天的一件事,像敏感的病菌,让深深藏在我心房里的疙瘩即刻染上,隐隐感觉痛痒,浑身有些不自在。打开淋浴器当头淋着,我沿着水流仔细审视着自己稍有发胖的体态和尚为细腻的肌肤,透视着心灵发育的轨迹。

宽慰的是父母为我生产出优质的肌体,这一路走来,所有的刀伤,火烫,竹戳,器撞随疼痛消失,肌肤也渐渐复原,不留下任何疤痕。可是与肉体同行的心灵,被撞下的疙瘩却总不消退,虽然不会影响我生理发育,然而犹如父亲的腰伤,天气骤变,季节更替,总有一阵子酸痛。前些天发生的事,对于心房里的疙瘩无疑就是气候的骤变。

第一个疙瘩长在我的左心房里,是电影队放映员和大队长,一个为锤,一个为墩共同锻造的。放映员把炉火烧旺,大队长挥锤敲下,在我还不到十岁的心房里锻下对人憎恨的疙瘩。

那是七十年代初,村里每月都有一场电影,这个日子对于我们香得像奶奶炒的豆子,影片中的故事我们会一回回地仿演。周六有过电影扬兴,星期天又逢雨天,是喜上加喜。很早就有伙伴到我家来约,我快快吃完饭,就往昨晚放的演电影的宗祠里跑去,搭起两块门板当乒乓球台,愉快着我们自己的快乐。

放映员进来了,大声怒喝:“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撬开锁,进来打球,东西没了,你们要赔。”我正打在劲头,没有停下。他又是一声,“还不停下!”伸过手接走了球。五六个伙伴呆呆地站着,可我舍不得球,伸手向他要。他瞪着我说:“谁撬开锁,说了还给你!”他不相信我的话,而说就是我们撬的,最后就说是我撬的。这一来,我也不顾惜球了。对着他大声骂道:“开你娘,你乱说我”他踩了我的球,并叫来了大队长。此时我怕了,大队长村里人都怕。我紧紧地咬着牙,把眼皮使命撑上,我知道牙一松,眼皮一眨,泪水就会涌出。大队长摸过一个个低下头的伙伴,他们有的叫叔,有的叫伯,一个个可怜。可我为了禁住泪水,开不了口,低不了头。大队长生气了,指着我说:“撬锁又骂娘,还生气!我看在你父亲份上,念你还小,不然以破坏革命宣传罪,把你抓起来斗争。”我没有争辩跑出了现场,有几个伙伴也跟着我走了,走到村口,我还是使命骂着:“开他妈,开他奶奶,冤枉我!”

我回到家时,母亲对着我又是吼又是打:“叫你买两斤盐,你为了那粒球只买回一斤,还给我招来干部上门讨话,打死你!”母亲骂一句,我心房门户加了一道栏杆,抽打一下,我的恨心扎上一根丝,母亲打骂了好久,而且又狠又重,于是这个疙瘩在我心里也就锁得深、结得硬。我握着拳头,总想有一天打在那两个人的脸上。

第二疙瘩占居了我的右心房,这个疙瘩是在公社所在地的“五七学校”念初中时班主任给施舍的。当年学校有一块学农基地,我们基本上过着半工半读的日子。基地上的水稻收割好了,班主任说,用粮食兑几斤面粉,班上会餐,好好吃一餐面条。同学们像过节一样的高兴,食堂面香成了校园里最诱人的香气。许多同学把平日用牙杯、瓦罐、瓷碗洗了又洗,用筷子敲个叮当响。

哨子响了,大家向食堂拥去,因为我的年龄和个子都偏小,当时同学之间年龄相差值达到8岁。我被挤到最后,轮到我去打面条时,就剩些面汤,我说了声:会餐会餐,后面人喝汤,会个屁!不知哪个同学,把我的话送给了班主任。晚自习时,班主任特意来到班上,开场白,别有风格:“同学们,晚上会餐吃饱了吗?”然后点名问过几位年龄和个子大的同学。“没吃饱请举手”当然没有人举手。我的坐位是第一桌,就在老师的鼻子底下,我不敢抬头。我也不知他有什么用意。他点到我名字,“你吃饱了吗?”不容我回答,又叫到班长的名字,“你带他去面店里吃上两碗,个子小小,像鸭子精,这么会吃。”我泪水流下来了。第一疙瘩是强行敲打出来,而这次是从泪水道道渗入,我没有坐下,没有伸辩,我知道一切都是无用的。我心里咒骂打小报告的人,咒骂班主任。咒骂自己这张嘴。后面同学们也叫起的鸭子精,听一声,我咬一回牙,听一句,咬一阵,这个疙瘩也就被我咬死在心房里。“操你妈!批评就批评,你为何给我起绰号。”

想着这两个疙瘩,大概是我比较早熟的结果,山里的孩子真的早熟,我的同伴五六岁时都会流畅地相互骂着“开你妈!”开人妈可是大人的事,可是五六岁的我们都能道得出,应该说我们成熟了。

前几天的事,又让我这两粒蒙冤疙瘩痛痒一下,仅仅因为几位朋友相聚喝茶聊天,为了活跃气氛,相互间说些取悦捧场的话,但没想到第二天我刚到办公室就接到电话,话筒里传来了一阵懵头懵脑的责问和讽刺。对我来说又是一场冤情,然而我想自己是早熟的人,五六岁就会“开别人的妈”,如今该是熟透出脱了。于是我和以前一样的是:没有伸辩;不一样的是:不生气,不发怒,而是深深表示道歉。

心想,自己的左右心房都有了疙瘩,不能再有了,若是再长,这些疙瘩多了可能会出现病变,变成恶性肿瘤,咬一咬牙,坚决不往心里去。我说:全是我的错,请见谅!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我所以这样轻松,因为我见过邻居家的狗,村子里的牛,常常回过头舔着自己伤处、痛处,不声不响,难道我的悟性还如牛狗。我在迷迷糊糊中成了狗和牛,回过头舔舔,慢慢地忘记了一切,清空了心房,做一个纯粹的生灵。

2007、2、2

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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