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金榜题名时

导读记得第二年春天，在校门口对面的昏暗的大排档里，我看到过你的身影，只是一晃就不见了。我怕你见面尴尬，就匆匆的离开了。

一年一度的收获季节到了，我们这个小城又到处在举办金榜题名的升学宴了。每当我看到那一张张年轻灿烂的笑脸，看到那灯红酒绿，喜气洋溢的场面。我的脑海里就又浮现出那一双清澈的大大的带着忧郁的眼睛，那个高高的?削的身影。

邢同学，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九九年八月，我所带的年级升入了高三。为了提高学校的升学总人数，我们又开始了招收补习生的工作。作为年级主任，我亲自在学校传达室坐镇招收补习生。那天，快下班的时候，你怯怯的来到窗口，你的忧郁的眼神，?削的明显的营养不良的身体，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说，你是江西某大学学电子的，因为得了肝炎，病休一年。现在病养好了，不想再学电子了，想到这个学校来补习。你给我看了你的休学证明。还告诉我，你家是吉林省长岭的，紧邻保康是个很穷的地方。你是高考合法移民，因为从小你的户口就在保康的叔叔家。

看了你的休学证明和户口簿，我心里犯了难。我们招的是应届补习生，你的这种情况是不收的，即使收，也得按低分考生收，要收很高的补习费。对于你这样贫困家庭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我知道拒绝了你，就是拒绝了你的希望。想想我自己，是靠两个姐姐在街道小工厂手摇袜子，每月每人帮我两元钱才勉强读完的师范。（伙食费是国家供给）又因为我家有五个下乡知青，无力供我上大学。使我眼睁睁的失去了一九七八年的高考机会。看着你忧郁而充满希望的眼神，我动了恻隐之心，冒天下之大不韪，收下了你。并且以高分的待遇只象征性的收了点补习费，让你入了学。

因为招收的补习生很多，我忘了你的名，平时我们很少见面。偶尔在走廊上见面，你只是礼貌的笑笑，点点头，我也只是简单的嘱咐几句，就匆匆地过去了。

很快一年过去了。高考体检结束的那天，你来办公室找我，说体检表出了问题。你的肝功能是表面抗体阳性。其实，这不影响你的高考录取，只是限报几个特殊的专业罢了。但看着你焦急的神态，怕你影响高考时情绪。我又一次的违反纪律，让当医院院长的学生改了体检表。

高考前周六的晚上，你来到我家。坐下后，你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后来是陪你一起来的同学替你说，你们家很长时间没有送钱来了，想借点钱。我想还有一周，连报志愿有二百元也就差不多了。

我说，这二百元你拿去用，考试期间千万不要省，吃点有营养的。以后你有钱了，你就还我，没钱，就不用还了，不要把这点钱当做思想负担。

很快，残酷的高考结束了，毕业生都离开了学校。不知是什么原因，我一直没有看到你来报喜。是还不起那二百元钱？还是落榜了？慢慢的我因为忙也就淡忘了……

八月末，又一届新生入学了。那天快中午的时候，我正忙得焦头烂额。学生领来一个衣履褴褛的老人。他自称是长岭来的，说是你的父亲是来找你的。可是找了半天了，也没有找到你。老人知道你向我借过钱，所以就到我这里来打听你的下落了。老人说，你差了几分落榜了，一直没回家，不放心过来看看。

我安慰老人说，你一定是在打工挣补习费，不会有事的。后来老人说，孩子借的钱现在还不起，兜里还有几十元钱，中午一定要请我吃个饭。我不是圣人，吃过一些家长的宴请。但看着老人褴褛的衣着，沟壑纵横的老脸，就是有山珍海味我咽的下去吗？老人在我的劝说下很不情愿的走了。而你却成了我心中的迷。

记得第二年春天，在校门口对面的昏暗的大排档里，我看到过你的身影，只是一晃就不见了。我怕你见面尴尬，就匆匆的离开了。

时光荏苒，一晃十年过去了。每到金榜题名的季节，我就会想起你。（绝不是想起那二百元钱）不知道你到底考上了没有，你的肝炎又反复了没有。我想象过你的今天：你大学毕业后，在某一个城市的一个企业里当白领，华灯初上时，你正拥在心爱的人徜徉在宽阔的马路上。这正是我所期望的。也许你一直没有考上，以你的性格你是不会回长岭的，你可能会漂在某个城市，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在电视上经常看见有的青年流落街头……我不敢再往下想。

邢同学，你现在好吗？你可能想不到会有一个老师会牵挂着你。但我还是要深深的祝福你。

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