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的味道
导读电话突兀的响了,吓得我一身冷汗。母亲去接电话,电话里隐约听见一件很要紧的事,好像是关于姥爷的。我有些兴奋的想问些什么,但看见母亲脸色不大好,没去客厅就直接回房嘭的关上门和父亲商量什么了,嘀嘀咕咕的。
我记忆中最美好的味道并不是纯粹的温馨甜美,也不是珍馐的美味可口,更不是裙裾上轻舞飞扬的刺鼻浓香。
而是那面被炉灶熏得发黄龟裂开口子的墙,墙上那颗坚固得任我怎样都撼动不了的大头钉,钉子上挂的脏兮兮满是烟尘的桃核念珠,念珠上那股老旧发霉的味道。
我真正怀念的味道。
清晨的公鸡永远起得那么早,嚎叫得那么嘹亮,把不耐烦的我从深沉的睡梦中唤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从被窝里爬起来,嗅到的却是烧柴火时钻进屋子的刺鼻烟味。于是我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夸张的哭闹。
姥爷便连忙系着脏得发黑的围裙蹒跚着步子迈进屋里来照看我。
我就哭闹得更凶。
想想那时多少日子都是这样度过,姥爷和我在一起度过,姥爷无怨无悔的和我这个刁蛮矫情的外甥女一起度过。
这样的日子过得厌了,到了后来我便把精力全部集中于那面破墙上的那条念珠。
这似乎是姥爷唯一宝贵的东西。他告诉我珠子是桃核,我也想它原来扁扁的,带着些许丑陋的沟壑,却在姥爷的手里摩挲的得圆润光滑——我也天真的认为这是宝贝,是姥爷的宝贝,这些桃核也许是古董也说不定,所以唯一懂事的事就是没有妄动过这东西。
还有一个特殊原因是我觉得那东西臭兮兮的有些脏,摸完之后是要被勒令洗手的。
姥爷见我对那串念珠易趣颇浓,成天痴痴的望着,就和蔼的摸摸我的头,连连说要把这串珠子送给我。我听后连忙摆手说那东西还是留给您吧。他就会很开心的笑,眼角的鱼尾纹也跟着皱。我喜欢姥爷的笑容,慈祥又不乏干练爽朗。
日子就这样繁复的却并不单调的过着,直到父亲来接我。
我想带着老爷一起走,可姥爷却固执的执意不回去,就连我的哭闹也无效了。离别的时候我把小手巴在姥爷家铺满灰尘的门框上说什么也不肯走。
在闪烁的泪光里我看见姥爷站在村口一直在冲我招手,他挺直的背已有些弯了。
最后是父亲把我扛到了火车站,但我还在哽咽。
火车的轰鸣声刺耳,像是在我身上刮下一条长长的缝。
我很后悔没向姥爷要那条念珠留作纪念。
自此,我再没有回去过,我还在想念姥爷,还有那条念珠。
一个雨夜,雷打得很响,树叶幽怨的呜咽着。
电话突兀的响了,吓得我一身冷汗。母亲去接电话,电话里隐约听见一件很要紧的事,好像是关于姥爷的。我有些兴奋的想问些什么,但看见母亲脸色不大好,没去客厅就直接回房嘭的关上门和父亲商量什么了,嘀嘀咕咕的。
我趴在门缝上,看见母亲好像哭了,父亲在递纸。
母亲打开门把事情告诉我,是噩耗。
我捂着枕头哭了大半宿,眼泪掉在上面慢慢晕开,枕巾湿了一大片。我把手放到上面,眼泪已经冷了,冰的刺骨。就像姥爷的体温。
母亲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我去,我们两个争吵了起来。最终我还是留在这里不留痕迹的继续上学,我摔门而去。
一个礼拜的时间,度日如年,我每时每刻都惦念着,不得不接受成熟的细增慢涨。
母亲回来时交给我一个柳木匣子,那个匣子很干净,没有尘土。我回到房间拼命咬紧下唇没让自己哭出声,眼泪还是落到匣子上,只要发出咚的响声,我的心就猛颤一下。
我的手颤巍的揭开匣子。
窗外的阳光闯进来,摄入了匣子,那一瞬间我一瞬间看得清明——
是那串桃核念珠,姥爷的宝贝。
我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是我熟悉而又陌生的“臭兮兮”的味道。
我咧开嘴笑了,眼泪滑进嘴里。